其實他們過去根本不過小年,偶爾熱鬧一下,也是付姑奶奶張羅定一桌菜回來,吃過喝過便算完了。今年對門這麼一折騰,鬧得折玉他們也有了興致,聽說人家掃衰神,他們也跟著掃衰神,聽說人家那邊熬祭灶糖,他們就扔了掃帚,先「買」灶王爺,再買熬糖用的甜菜杆,他們之前就沒供過!
聽風凝著貼得有些歪扭的灶神像說,「現買的怕心不誠吧?」
折玉勸解他,「酆記的還是小結巴現畫的呢,別拘泥形式。」
再說熬湯,大體分三種,麥芽的,糖瓜的,芝麻的,講究點兒的人家愛用芝麻,有條件的加花生紅棗,姜染一聲令下,三樣都做!
其忍頭一次在萬眾矚目下上灶,難得有些緊張,姜染來來回回在他邊上走閒步,說你這糖要是能熬出鹹味兒我可真服你了啊。
糖和掃屋一樣,都是自家人做才更顯誠心,姜染本來想讓陳婆婆上灶,一般老人家做東西都好吃,剛要建議就被小結巴捂住了嘴。
她吃過一次婆婆做的飯。
「不,不,不是人,吃的。」
她說誰呢?
其忍和陳婆婆同時看向她,又同時把注意力放到糖上。
北方熬糖的原料多是用甜菜杆兒,這東西一到小年就有現成的甜菜汁賣,胡同口第三家小攤子大清早就生意爆棚,姜染搶了三大罐子,就是怕熬不出好糖。
這東西你說多難倒不至於,說多簡單也沒那麼容易,緊要一點就是火候。先得把甜菜汁里的水煮出去,再花耐性攪開,火不能太旺,容易糊,也不能太小,攪不粘。
一群人守著一鍋糖,到飯點了也端著碗站糖鍋邊兒上吃。
這時候要是有認識他們的人來,估計得嚇死,這院裡的都是些什麼人呢?刀口舔血,生殺半生,這樣的人守著糖鍋,簡直像一群惡名昭著的「後娘」在研究怎麼帶一個孩子,你以為「後娘」要至孩子於死地,其實他們只想聽孩子一聲笑。
付記這邊更不用說了,酆記做什麼他們就做什麼,從頭到尾都有一種隨波逐流的虔誠。
可惜這鍋萬眾矚目的糖並沒有如他們預期那樣,變成三塊甜嘴蜜心的糖塊,當然也不至於咸,而是苦。
其忍一連換了五鍋甜菜汁,熬了不下十碗糖,都沒好滋味。
姜染氣得天靈蓋都要飛天了,掖著手問,「你是不是克灶。」
這話說得可太缺德了,一個廚子要是克灶,不就相當於說做買賣的人克財嗎?
其忍也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,攪著鍋里的糖說,「現在還能買到甜菜汁嗎?」
姜染走到院外空地上,仰著臉看天,無聲做了個大開膛的動作。她覺得憋得慌,想把一身的心肝脾肺都拎出來透透氣兒。
「到底誰說你是廚子的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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