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哪有那麼容易。」祝靜思百無聊賴地玩著手中的勺子,「這把劍很麻煩,是一把木劍。」
鐵劍易鑄,木劍難造。因為鐵劍往往只是利器,而木劍卻蘊含靈氣,常作降妖之用。
——祝靜思的爹明明是個鐵匠,怎麼會接下木劍的活兒?
「我也覺得這事兒有點奇怪。」祝靜思似乎看出了裴昀眼裡的疑慮,「還有一件事,我想看看慈恩寺的菊花。」
「看菊花?」
「嗯,聽我娘說長安慈恩寺的菊花天下第一流,就跑來想要看看,結果慈恩寺里根本不種菊花。」祝靜思滿臉遺憾地嘆氣,「於是我自己去花市里買了一叢黃金菊,栽在大雁塔下。可沒開花的黃金菊看上去就像一叢雜草,真難看啊。」
原來,這就是那時祝靜思不讓雁塔題名的進士們寫字的原因了。
「慈恩寺從來就不種菊花,」杜清晝詫異地說,「你確定你娘沒弄錯?」
祝靜思的娘鄭連城是個美貌溫婉的女子,祖籍長安。聽說她原本是達官貴人家的婢女,因為官員被貶,她跟著自家的夫人小姐一起被流放到嶺南韶州,嫁給了祝家村的鐵匠,隨後就在那裡度過了一生。可惜祝靜思的爹太不靠譜,在小靜思還在襁褓中時因背負賭債獨自逃跑了。
「不確定,也沒法確定了,」祝靜思笑笑,眼裡凝聚起一層水光,「她去世了。」
裴昀握著酒杯的手頓了頓,座中突然寂靜。
「什麼時候的事?」
「去年冬天去的,走得很安詳。」祝靜思垂眸,「這慈恩寺,念慈母之恩,是高宗皇帝為自己的母親修建的。我若是皇帝,也給自己的娘親建這麼一座寺廟。可惜我不是。
「我娘生前一直喜歡菊花。她臨走前說想再看一次故鄉長安慈恩寺的菊花,她來不了,我便替她來長安,替她看看。」
祝靜思是由母親帶大的,她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父親。曾經她也好奇地問爹什麼時候回來?鄭連城開始不回答,後來被纏得煩了,就敷衍她說:若是春日菊花開,他就回來。
每年春天,小靜思就到山坡上去找,漫山遍野那麼多花兒,就是找不到菊花。直到她長大了,才知道春天根本不會開菊花。爹不會回來了。
娘從來不願提起爹,祝靜思對爹的所有印象都是從哥哥那裡來的。從她記事起,就聽哥哥說,爹當年是村里最好的鐵匠,也最愛喝娘釀的酒,可他喝完酒大聲罵人,罵完了還打人,唯獨對襁褓中的女兒寶貝得不得了——自從小靜思出生之後,他很久沒有喝酒鬧事。可惜好景不長,追賭債的人找上門來,老男人連夜從家裡翻牆逃走了,再也沒有回來過。
那一年韶州瘟疫流行,路邊堆積了很多腐爛的屍體,不知哪一具是他的。
小靜思不明白,為什麼哥哥口中那個唯獨對女兒寶貝得不得了的男人會丟下他們。
雖然有家族裡的叔伯們接濟,娘帶著他們兄妹還是過得很辛苦,去年的冬天格外寒冷,病重許久的鄭連城突然睜開眼,咳嗽著說:「我想喝酒。」
祝靜思給她搬來了酒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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