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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納悶地貓下腰,往書桌堂里一瞅——好傢夥,小紅袋的每日堅果,塞得快要掉出來了。

不知道的還以為邵明曜把全市松鼠都偷家了。

而他被動繼承了邵明曜的贓物。

林晃嚼著堅果,自己上了個早讀。

預備鈴響後,八班人才陸續出現。教室里雞飛狗跳,吳麗霞是有大智慧的班主任,壓根沒出現。

林晃的新前桌是個寸頭男生,回頭問他,「把窗簾拉開行嗎?」

林晃低頭看著筆記,「嗯」了一聲,但沒動,讓對方自己繞到後面去拉開了簾。

簾拉開了,一整個上午,林晃都沒往後回頭。

中午懶得回宿舍,趴桌上午休,不知怎的就睡沉了。下午上課鈴響了大半分鐘,林晃才猛地坐起來。

午後天放晴,陽光烤得後背發燙,毛衣好像要燒著了。

他腦子懵著,回身拉窗簾,頭都擰過去了才反應過來不該。

可眼睛已經本能地看向了左後方那扇窗。

窗邊空蕩蕩。

窗台上的書和彈弓不見了,桌面乾淨得不著一絲塵,椅背規整地抵著桌子沿。

林晃對著那個空座位放空了好一會兒,才又慢吞吞地轉回身,忘了自己想拉窗簾。

太陽烤得後背焦熱,他靜默一會兒,突然又覺得哪裡不太對。

咬了下嘴唇,又轉回頭去。

窗玻璃的角落貼著一張紙,畫面朝外,鋼筆線條利落而溫柔,寥寥幾筆,勾勒出一顆圓圓的杏。

一忽而已,林晃反應過來時,鼻子裡已經酸成一團。

手機屏幕里映出一雙清澈的黑眼仁,和往常一樣平淡寂靜。

是這樣的,鼻子裡的酸是看不出的。

只有酸的人自己知道。

林晃低下頭茫然地默寫方程式,熾烈的陽光把紙面也烤得又燙又亮。

筆尖安靜地劃出一個又一個數字和字母,一些陌生的記憶好像正在慢慢灌回腦子。

他忽然想起,他小時候好像也不是一直沒有情緒的。

林守定最初家暴那半年,他很恐慌,只是沒辦法表現出來。那時他從早到晚都跟在媽媽身邊,只有那樣才覺得安全。可莊心眠每天下午要去店裡,每一天,林晃都在這樣一個陽光熾烈的午後睡醒,發現家裡安靜空蕩,只剩他自己。

床頭會出現一張媽媽留下的字條,有時還會給他留一顆蘋果。

那時他也會驟然浸泡在這樣的鼻酸之中——那或許便是幼年期唯一明確感知過的情感。

經年搖曳而過,那些早已離開他的記憶,猝不及防地在相似的場景下被重新觸發。

一樣的熾烈明媚的午後,一樣的寂靜空蕩,一樣的留字和零食。

一樣的,他不喜歡的離別。

林晃頓了許久才又開始默寫。

沒寫幾筆,他又趴在桌上,摸了袋堅果,從口罩底下一顆接一顆地塞進嘴巴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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