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夫被問一愣:「什麼北京大夫,手術是咱們心外的大主任給做的。」
林晃木然地看了他半晌,心尖忽然一顫,「這陣子邵明曜都是一個人陪護嗎?」
「是啊,就他自己。你是他弟吧?」大夫嘆氣道:「你們家到底什麼情況,爸媽也不露面,就讓個剛成年的孩子一個人扛著,他要累死了。」
大夫說前陣子有不少亂七八糟的人來打聽邵松柏,邵明曜不讓透露病人還在本院。要不是之前林晃也在這邊陪護,他會像打發那伙人一樣把林晃打發走。
林晃走之前問:「您跟我說句實話,爺還能撐住嗎?」
「沒人能保證。」大夫謹慎道:「搭橋很成功,低T3也不是絕症,但肺感染隨時會要命,如果他再不醒……」
林晃聽懂了,「還有幾天時間?」
大夫頓了頓,「三天搶救了兩次,病情惡化速度是很快的。我們希望他能在四十八小時內醒來。」
林晃走出醫院,腳像灌了鉛一樣沉。
憤怒、心疼、恐懼,各種情緒揉成一股可怕的蠻力,撕扯著他,摧心肝一樣地疼。他想抓住邵明曜的肩膀怒吼,想要一拳把他揍倒在地。
但,卻又更想抱住他,想緊緊地把他嵌在懷裡,對他說,累了就歇會吧。
邵明曜,你能不能別撐著了。
能不能別一個人撐了。
林晃在醫院附近找了一圈,找不見人,到後半夜才無力地回到家。
走之前,他留了邵家院裡的燈沒關,可這會兒小院卻黑燈瞎火。
他心頭一喜,叫道:「邵明曜?」
不等有人回應,他又提腿跑進屋裡,「邵明曜!」
可屋裡也沒開燈,鞋櫃旁沒有多的鞋子,各屋都不見人影。
北灰蔫蔫地趴在樹下,林晃走過去一拉燈繩,這才發現是燈泡燒了。
小院本就漆黑,可那一瞬,他卻仿佛心裡也一下子斷了電。
許久,他一步一步向後退,退到長凳前坐下,抬頭望著夜色下的老杏樹。
初春那陣,他和邵明曜還沒道破對彼此的喜歡,在一個午後,邵明曜替爺去鄉下送東西,他就和老頭一起坐在院子裡晃著腿吃桃酥,等邵明曜回來。
那時爺還沒生病,對著老杏樹想念奶奶,想要奶奶也嘗一口他烤的桃酥。他聽得難過,終於為了當年魯莽毀樹的事正式對爺道歉,可爺不僅不怪他,還反過來安慰他說樹不是他打壞的。
——「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沒有原因的,發生時便發生了。不必糾結,不必掛念,人也如此,樹也如此,順其自然吧。」
轉眼又是夏天,就快六年了。
林晃望著枝葉再度繁茂的老杏樹,眼睛又酸又脹。
他心如明鏡,樹就是他打壞的,怎能隨便拿一句「沒有原因」就躲避責任。
就像此刻,爺躺在ICU性命垂危,他又如何能不掛念、如何能捏著一句「順其自然」就此釋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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