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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却摇摇头,道:“让我自己在里面待一会吧。”
林元枫迈过门槛后,关上了门。静站片刻,才慢慢向前走去。
屋里潮湿闷重,空气黏稠纠缠,气味并不好闻。光是站在里面,便能感受到一股浸入骨髓的阴冷。
走了数步,抬手抚去,手落之处正是那日放置尸首的台子。
她神色浅淡,掠过台子,又在屋子里静静转了一圈。
她动作很小心,很谨慎,每走一步都会用手探一探,就是为了避免撞到东西。
只是眼睛看不见了,难免不方便。
走到尽处碰到墙壁想要转身,冷不丁撞到什么东西。
她一惊,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将其扶稳,然而已经迟了,只听“嘭”的一声,陶器重重摔落在地上,发出四分五裂的声音。
这巨大的声音也把她吓了一跳,屋门很快被推开,飞霜急切的声音传来:“姑娘,您没事吧?”
开始她们总叫她大人,林元枫纠正再三,她们这才改了口,喊她姑娘。
“没事。”林元枫手里还紧紧抓着花架的一足,有点尴尬道,“不小心碰翻东西罢了。”
“是盆君子兰。”策雪说,“姑娘当心,先别动,仔细被碎片扎到,我们去寻扫帚来。”
林元枫松了手,轻叹:“好。”
片晌,她们又回来,走到她面前开始清扫起地上的狼藉。
扫着扫着,飞霜突然停下,惊呼:“土里怎么还有张纸?”
“纸?”林元枫微诧,“快拿出来看看。”
飞霜便将其捡出来,抖了抖上面的泥,却是无言。
林元枫等了好一会儿,都不听她再开口,忍不住问:“纸上有写东西吗?”
“……有。”飞霜踌躇片刻,才道,“这是份血书。”
血书?!
林元枫一激,这间屋子非比寻常,当时她爹娘他们就是被杨琛关押在这自尽的,这血书定然也是他们留下的。
“写的什么?”她努力平稳声线,“念给我听听。”
“应该,是陶谷主写给您的。”飞霜深深吸了口气,念道,“吾儿珍重,虽死不悔。望辅廷寰,广惠天下万民,不使其忧颜。”
“广惠天下万民,不使其忧颜。”林元枫定定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,苦笑,“他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,才宁愿死,也不要杨琛继续做皇帝的吧。”
“姑娘……”
飞霜和策雪不知该说些什么,只能沉默。
林元枫缓了好一会儿,才觉得心里好受一些。
她将那张纸要了过来,温柔而细致地摩挲过纸上的每一寸纹理。
这是他们留给她的唯一遗物了,最后关头,却还是叮嘱她辅廷寰,惠万民。
她偶尔也会这样阴暗地想,既然当初是燕云天救了相里谷,阻止了它被藩王屠谷的命运,而它如今却因燕行露的谋划而重陷绝境,也算是把当初欠下的命还得一干二净了。
……这该死的宿命轮回,真是谁也没有放过。
***
半月后,相里谷外的那条白石廊桥上有几辆马车匆匆赶来。
正是陶鸿哲一家。
林元枫得到消息后便去大门亲自相迎,将他们接入谷中,边走,边将信中没提及的事细细说给他们听。
她看不见他们一家的神情,只知道他们走两步就要停下,呼吸沉重,叹息声里悲愤交杂。
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陶鸿哲气息不稳地问,“你说是杨琛率兵屠的谷,但他为什么要屠这里?”
林元枫只道:“当时圣上认爹爹为义父,又封其为陶国公,兵败他地的杨琛便趁机攻打此处,想要借此胁迫圣上,但爹娘他们为了不叫他得逞,全都……”
她没说出那两个字,但陶鸿哲已是了然,久久不语,想来心情极其复杂。
他也是清楚知晓燕云天曾救过相里谷一事的。
好半天,他才沉痛地叹了口气,道:“唉,大哥,大嫂……罢,若杨琛重登帝位,只怕他们也是活不了的。”
有了陶鸿哲一家住进来,相里谷内总算没有往常那么冷清了。
他膝下有两男一女,丫鬟仆役倒是带了七/八个。可惜暂时只有东北角这一片地方能住人,又要分出饭厅庖屋,一时间竟有点拥挤。
她同堂妹陶嘉悦住一屋,共睡一榻。
对方才只有十岁,很是活泼黏人的性子。夜里睡觉前,总要和她聊上好一会儿。
聊得最多的,还是她随着燕行露平定天下临朝为相的事。
“堂姐。”她说,“爹爹总说你厉害,小小年纪,又是女儿身,竟能有这样的雄心和本事,当时听到消息后连他都被吓了一大跳,连忙写信回去问大伯其中事由呢。”
“是吗?”林元枫只淡淡笑说,“不算厉害,只是做了点能做的事罢了。” ', ' 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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