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到了教學樓了,溫湘停住了,傻傻地看他:「啊?」
「我要去其他學校了,那兒更適合我一點,所以不用擔心這個了,」辛宛笑得還是很燦爛,站在陽光下,輕聲說,「我這回來是和你們告別的。」
班裡熱油里潑了水,噼里啪啦地炸起來,先是張浩開始說的,他說在外面看到了辛宛——高中日子太寡淡了,除了書本還是書本,一個很長日子不見的同學輕而易舉地成為人嘴裡的話頭,上升的語調,詫異的情緒。
「誰?」方意川猛地抬起頭,手裡還攥著筆,「你說誰?」
「辛宛啊,」儘管先前打過架,但男孩子之間沒什麼好過夜的仇,張浩毫不在意地說,「你忘了啊,就之前你那個同桌,嘖,記性不太好啊。」
椅子噌地劃出聲響,方意川騰地站起身——辛宛推開後門走進來時便看到了,他生得高,站在一堆書中,總歸是顯眼的。他朝方意川笑了笑,小幅度地擺了擺手,但沒有得到回應,方意川只是一直看他。
溫湘扯了扯他的袖子,辛宛回過神來,聽見她說:「你坐裡面的。」
「這個沒忘,」辛宛哭笑不得,「我又不是撞壞腦袋了。」
桌上的書本還在,也沒有積灰,像是有人一直整理過。他本意不是來這兒上課,只是短暫地停留,剛要說話,卻聽見上課鈴聲響,全班的喧囂平靜下來。
看來是真的起晚了,要不也不會這麼趕巧。
辛宛也不好直接離開,只好抽出了課本。這節課是地理,才剛聽了沒十分鐘,後門玻璃湊過來了張臉,瞅著的同學挺直了腰板,胳膊肘碰了碰同桌。辛宛聽見開門聲,腳步聲離近,他回過頭,楚鶴飛拿著卷著的書筒碰了碰他的桌子,聲音不大:「跟我出來趟。」
正上著課,外面走廊清淨,辛宛輕聲帶上了後門,這才叫了聲:「老師。」
楚鶴飛還是那個樣子,頭髮花白,臉上褶皺很多,手指沾著白色粉筆屑,他仔細打量了辛宛半晌,這才問:「還以為見不著你了呢,這還埋怨我的吧,這麼久也不來上學。」
「沒呢,哪能。」辛宛低了頭,左手輕扣著校服下擺,說,「我知道當時您也沒辦法,又得過蒙我,還得讓我不難過。我要是早知道,就不朝您質問了。」
「知道了啊,」楚鶴飛有些驚訝,「什麼時候知道的?」
「也沒多久,最近才知道的。」
「挺好的,」楚鶴飛點點頭,低頭沉吟,嘆了口氣,「當時你送進來,其他老師都覺得荒唐,說怎麼會有人砸那麼多錢,就為了教室里多個椅子,又不能考試,又沒有學籍。我當時見你,就知道你不知道那些事兒,學得實誠。其他老師不管你,我又想管你,雖說這紙包不住火,但也不能怕火提前撒了手啊。」
在楚鶴飛面前,辛宛總有種在奶奶身邊的感覺,或許這是長輩歲月積澱的氣質,他們許多次在辦公室里對著一本畫冊評價好壞,挑選藝術學的書。那本沒有看完三分之一的《藝術哲學》,好幾次揉過他發頂的手,都是珍貴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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