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手手腕開始疼,現在是冬日,穿長袖就不用帶手錶來遮掩痕跡,辛宛放在桌底的手輕碰裡面的兩道疤痕,心裡無聲地叫宋珩的名字,說,我好疼,還說,好想你。
「不好意思,我情緒有點問題,你別見怪,」薛襄很快平復了情緒,那種克制似乎已經在他身上經歷了無數次,「其實我見過你,在上年七月份的時候,在警局裡假裝是親屬的身份——當時警察要求那些『受害人』作證,我想這多殘忍啊,還得自己揭傷疤,但你一直沒露面,有人替你做了不出證說明。不過我在檔案里見到了你的照片,我聽他們說了你,說你是李圓在裡面最好的朋友,我就很想見你,費了好大功夫打聽你在六中,所以在這裡開了花店。」
辛宛怔怔問:「你見我,為什麼?」
「我想看看你是怎麼活下去的,」薛襄仰著頭看燈光,說,「我快活不下去了。」
辛宛喝酒的時候嗆到了,臉都嗆紅了,但還是抿抿嘴唇,拿過了第三杯,這種循環的動作給他一種安定感。
「我有時候會覺得很嫉妒,很憤怒,想,為什麼你能活得這麼輕鬆,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,你挑選很醜的花去追人,我冷眼看著,想你出糗,但最後結帳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提醒你,」薛襄說,「說到底,我想看你跟我一樣絕望,但又想從你身上找點希望,好讓我自己也能活下去。」
不是的,沒有那麼輕鬆的,辛宛還記得剛醒來時候的醫院,他只有一條跛腿的狗,有一身的傷,到肩的頭髮,從宋珩來接他開始,他的生命、痛苦、歡愉都不只是他一個人的,都刻有宋珩的名字。
他原本該和李圓一樣的,在無邊際的絕望里死去。
「我不想說了,累了,咱就喝酒吧,」薛襄舉起玻璃杯,「乾杯,敬……敬生命和死亡。」
很長時間沒有人說話,薛襄腳底下都是白色的、撕扯開的花瓣,喝了幾杯酒?不記得了,辛宛終於感受到神經麻痹的感覺,什麼都沒有想,只是反覆說:「你得好好活下去……」跟自言自語一樣,太出神,連手機的震動都沒有發覺。
「那個花店回頭就轉租出去了,我不在六中這兒了,就當你和你男朋友好好的,我不看了,我不能一直這樣活著,跟寄生蟲一樣,」薛襄顴骨處泛紅,歪著頭靠在沙發上笑,「我得、得找人生的意義,他肯定想我活得很有意義,我沒他也能活。」
他搖晃地站起來,拿起了那捧花:「我得去給他送花了……」
走了沒幾步,又突然想起來了什麼,轉頭看他:「我給你找個計程車,不然你回不去,來。」
辛宛擺擺手,還在抱著那杯酒:「我叫我哥來接我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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