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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珩垂眼看他的眼淚。

辛宛總在他面前哭,第一次見到他那天是毛毛雨,雨水在他臉上是濕的,表白也流了眼淚,七月份從醫院接回他,在漱月里睡覺時夢裡也在哭。哪裡來的這麼多淚水呢?一一年的那個冬天,他把那天記得很清楚——天色很昏暗,沒有月亮,辛宛穿著件牛仔藍外套,臉頰凍得泛紅,吹著烤地瓜上面的熱氣時在笑,眼睛都是彎的,和大爺說「沒關係」。

那麼愛哭的一個人,為什麼當時要笑?

如果辛宛也和他一樣難過,只要流一滴淚,宋珩知道自己還是會下車,去問他分手的原因,去接吻。那時的他也是二十歲,他有莽撞和固執的理由,他沒有那麼做,而是選擇離開。

拉脊山的風在吹,吹進黃昏的落日裡,風也折射出色彩來,眼淚似乎是擦不乾淨的,還在往下流,宋珩伸手摩挲了會兒,又收回了手,指腹還是濕的。

「下山吧,天該黑了。」他沒有再多看,而是轉過了身。

背後傳來了腳步聲,辛宛沒有再拉他的袖子,也沒有喊累,他的呼吸還沒有順過來,仍是在抽泣,光把他們的影子重疊在一起,像一個擁抱。

回賓館坐的是計程車,司機是浙江人,路上在大嗓門地和家裡人聊天,什麼都聽不懂,宋珩找他要了抽紙,又遞給辛宛,他的聲音還帶著鼻音,說:「沒哭了。」

的確沒有哭了。宋珩看向窗外,只覺得今天落日很紅。

賓館的名字叫翠麗賓館,一一年的時候價格只要九十塊一晚,現在已經要一百五了。老闆娘沒有再塗嗆人的指甲油,她穿著件茶色棉裙,在抱著小兒子記帳,倒是多留心了辛宛兩眼,盯著他紅了的眼睛。

他們沿著樓梯走上去,打開房間門時,外面天色已經黑透了,只有掛在樹上的彩燈在亮,燈亮開,床上還是早晨布滿褶皺的痕跡,宋珩坐在了床邊,抬眼看辛宛:「我打電話訂餐,要吃什麼?」

「我……」辛宛站在牆邊,半張臉埋在圍巾里,「我都行。」

宋珩於是點了附近沙縣的兩份小面,一份湯,又按開了床頭燈,這個房間顯得太亮堂了,什麼都藏不住。餘光里能看到辛宛,還是維持著原姿勢,手背在身後,像是罰站,他摸出了煙盒,看到裡面還剩兩根香菸,「咔噠」一聲,打火機竄出藍色的焰光,宋珩沒有顧忌其他,似乎只是當他不存在,自顧自地抽菸,房間裡又是菸草的苦味,他又看見辛宛動了動,很慢地朝他走過來,站在他面前。

「你之前說要教我抽菸,」他聲音很低,「你還沒教我。」

宋珩把濾嘴那頭遞過去,聲音聽不出情緒:「張嘴。」

辛宛沒抽過煙,唯一一次接觸是偷拿他的菸蒂,當時太匆忙,也來不及品咂出什麼滋味,這次的不一樣,他湊近咬住了濾嘴,吸了口,立馬嗆得咳嗽出聲,聽見按滅菸頭的聲音,宋珩說:「別學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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