簡直懷疑他是故意的!
林黛玉心裡騰出一股氣,不由氣問他:「你這是做什麼?」
賈琰指著剛挖出來的醉春釀,笑道:「用來泡酒,以鮮桃花,干地黃,川芎,枸杞子加之,寧心安神,明目清火。」說罷便拿起準備好的竹籃,挑揀起來。
今日為了挖酒,他特意換了一件灰色的棉布短禱,腳穿一雙普通的藍葛布鞋,頭戴著一頂蟾帽,哪裡還有大家公子的樣子,府上隨便一個管家的兒子恐怕都不會這麼穿著,兼之動作粗狂,舉止隨性,看起來就像個平常農家的小子。
林黛玉想說什麼,又覺得跟他這樣的人說也白說,遂只能心裡默默哀惜那些花兒,來這人世一遭,連這好時光也不曾看上幾日,便要歸於人的口腹之慾。
賈琰很快就揀了滿滿一竹籃,見林黛玉仍呆呆站立在原地,便笑:「你覺得我用來泡酒,是糟蹋了這些花兒?」
林黛玉道:「我不曾這麼說。」
「你不曾說,我也知道你就是這麼想的。」
「這話倒是奇了,」林黛玉笑道:「你言之鑿鑿,必度我有此意,依我看,無非是你自己先有那個意思,心虛起來,便疑旁人也如此想。」
賈琰不欲在這上面跟她爭辯,想起她的結局,心下不忍,便帶了點勸慰,道:「世間萬物,各有緣法,」
往那沁芳閘下的池水一指,「它們順流而出,也未嘗不好,縱然不知去而何往,歸而何止,也許陷於污泥,也許棹於陰溝,可能領略萬景百態,也不虛此生。」又拍了拍自己手上的酒,「能夠入酒,在烈火烹油中翻滾一波,也是其價值。」
「所以什麼事,都要走著瞧,不必把什麼話都說在前頭。」
林黛玉冷哼:「你說的這樣頭頭是道,可子非魚,焉知魚之樂?」
「是啊,子非魚,焉知魚之樂。」賈琰笑指了指她手上的花囊。
林黛玉未置可否,懶得反駁他,她自有她的道理,也不求旁人能理解。
儂今葬花人笑痴,他年葬儂知有誰?
只願質本潔來還潔去,一抔淨土掩風流。
能知歸於何處,便已是大幸。
將落花小心翼翼的收於花囊中,便往池水旁的秋石上而去,她在那裡設了一個花冢,將其埋於此處,正正好。
賈琰回頭望了一望。
只見鍾靈毓秀的女孩神情認真,也不顧草深露重,泥髒鬢染,雙手捧土將花囊覆住,表情虔誠又帶有哀傷。
清風徐徐,芽柳輕拂,沁芳閘的池水一圈圈打著擺,煙霞聚散,襯得她的容顏越發波光瀲灩。
賈琰搖頭失笑,抱起酒罈大步而去。
荻草廬內寧靜如昔。
羊花正在盡職盡責的匯報她的八卦工作:「前些日子元妃娘娘從宮裡賜了禮,只寶姑娘和寶二爺的一樣,下人們都說寶二奶奶這事還有的變呢。」
賈琰躺在自製的搖椅里,閉目收聽大觀園日常播報,時不時抿一口巴山雀舌,愜意的不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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