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鹿聽它重複了許多次，看清它眼睛裡原始蒙昧中萌芽的情感，沒忍心在這時把它推開，摸了摸湊到她臉邊的羊角：「你知道選你是什麼意思嗎？」

瑟珀停止復讀，歪頭疑惑看她。

「你離開你的森林和我到我的城市去生活，或者我離開我的城市和你到森林去生活，兩個里選一個。」方鹿的語氣堪稱溫和，「節目開始前我看過你的資料，你生存的地方叫黑暗森林，是嗎？我去不了你的林中，我是沒法在你的黑暗森林中生存的，那你呢？離開森林還能生存嗎？」

瑟珀瞳孔微微收縮，陷入安靜。

答案不用說，所有人都知道。在黑暗森林中生存下來的生物是無法在黑暗森林之外的地方生存的，哪怕它披上其他生物的皮。

方鹿拍拍他的手臂：「好啦，送我回去吧，瑟珀。」

長條狀的羊瞳收縮變幻了許久，瑟珀才沉默著半跪馬身讓方鹿爬到它背上。

它知道方鹿說的是對的，可是，好癢啊……血和肉，皮和骨頭，都有名為愛意的蟲子在裡面密密麻麻爬動。剝下她的皮包裹在身體上能讓這股癢意消失嗎？或者，剝下自己的皮包裹在她身上，就像永遠擁抱她，讓皮囊帶著蟲子和她一起離開。

把方鹿送回樹屋後它又回到了林中，割破手臂摳挖下一塊血肉，這點疼痛與它在與黑暗森林生物廝殺時受過的傷相比不值一提，可是摳下血肉的那處地方，癢意並沒有消失。這癢意並不致命，

也不算難忍，只是長久存在著，永不止息。

方鹿回到樹屋處的時候秦絡並不在，目睹全程的法斯說瑟珀帶她走的時候秦絡就追著去了，現在還沒回來，倒是一號好像猜到她很快就能回來，在原地等待，瑟珀放下她時一號將她上下看了一遍。

「它沒傷害你吧？」

方鹿搖頭：「沒事。」

「去樹屋嗎？」一號又問，看她的目光一直都是含笑的。

方鹿又點頭。

聊這些話題確實是去私密點的地方聊放鬆一些，她先走進樹屋，一號的身高比樹屋門還高，進來時要屈背低頭才能進來，然後順手把門關上，急得慢了一步沒跟上的直播鏡頭在門外團團轉，又飄到窗戶那邊探頭探腦。

他一進來，樹屋的空間瞬間狹小起來，稍微轉一轉身狼尾就在方鹿小腿肚掃過。

方鹿做好了好好聊一聊的心理準備，她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，所以……

「我就不問你會不會選我了。」一號先一步開口，高大的身軀在她面前半蹲著幾乎與她齊高，頸後可以看到一小截金屬脊柱的銀光。方鹿又將目光移到他的眼睛上，那雙綠色的眼睛對她眨了眨，讓人想到金屬殘骸下的那個雨夜，又想到他背著她在戰場遺蹟奔跑的那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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