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死者的家人往往是不讓剖屍的。」推官為他自己辯解了一句,「並非仵作不盡心。」
「可懷疑死者中毒,總要有證據吧?憑藉一些莫須有的證據,經不起推敲的證詞和猜測,就隨意定人死刑,未免也過於荒謬了。死去的人已經死了,解剖屍身不是冒犯,而是為了還他清白。」鹿鳴認真解釋道,「況且,活人總比死人重要。孫氏和潘福究竟有沒有罪,就指著剖屍驗證呢。」
「那、那……」推官汗如漿出。
「叫仵作剖屍啊。」鹿鳴一擺頭,「這個要求關乎到我最後一局的勝負呢,崔通判沒意見吧?」
「自然沒有。」崔冶神色自若,「傳仵作……」
「等等,我們移步過去如何?仵作驗屍也需要時間,在這乾等著多無聊,不如去現場看看。諸位覺得怎樣?」鹿鳴提高聲音。
「驗屍現場骯髒血腥,恐怕多有不宜……」崔冶遲疑不決。
「我們就在外面等,又不進去。——當然了,要是誰對結果有異議,可以再進去檢查核對一遍。」鹿鳴笑眯眯,「我一介女流,我都不怕,諸位一群大男人,總不會怕屍體吧?」
這話一出,就把這一群男人們架在火上烤了,連年紀最大的崔冼都堅持要去等結果,其他人哪還好意思說不去?
崔冼緩步挪到鹿鳴邊上,納悶地問她:「你讓仵作剖屍,可是有把握那不是砒霜之毒?」
「談不上有十分把握。不過我知道,如果真中了砒霜,人體的肝臟可能腫大淤血,胃黏膜也許會充血糜爛……但若不是砒霜,解剖屍體也能確定他的死因,還無辜者一個公道。所以我堅持。」
鹿鳴對這老頭好聲好氣地解釋清楚,倒沒有記恨他罵自己「牝雞司晨」。
說到底,老人家一大把年紀,半隻腳都入土了,總不能指望他活了一輩子忽然靈光一閃,頓悟什麼男女平等吧?
這時代甚至沒有科舉呢!
時代是慢慢往前發展和進步的,螺旋上升的,像崔冼這種老書袋,只要別做太過分的事,什麼惡言惡語,鹿鳴都能當做耳旁風。
「你有這個秉持正義的心,倒是難得。」崔冼喃喃自語。
「您是在誇我嗎?」鹿鳴刷地轉頭,眼睛亮晶晶地發光,受寵若驚道。
「咳……但你是個女兒家,終究不適合……」崔冼面子上掛不住,連忙找補了一句。
「沒有我這個女兒家,這兩個倒霉的犯罪嫌疑人,可能就判斬立決冤死啦。」鹿鳴無所謂道,「如果我還他們清白,是不是做了一件大好事?」
「……是。」崔冼嘴唇動了動,擠出這個字來。
「如果我做了大好事,是不是值得誇獎?」鹿鳴不依不饒。
「……」崔冼不自在地動了動手指,全身好像有蟲子在爬,忍不住道,「你昨天可不是這副作態。」
「昨天怎麼了?我表現不好嗎?」鹿鳴明知故問,無辜地眨巴眨巴大眼睛。
崔冼並不想誇她,總覺得她會順著杆子往上竄,恨不得竄天上去。但她笑容可掬地湊過來,歪著頭裝可愛,也確實是真可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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