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死便死吧,不用再嫁人了,也不是壞事。」崔青青道,「提線木偶,碎便碎了,無人在意。」
她是崔家的女兒。大家族的女兒,其實無所謂嫡庶,都是聯姻的工具。
女兒是羽毛絢麗的籠中鳥,是被線拉扯的風箏,是屋裡擺的漂亮盆栽,也是一種沒有選擇的處境。
她母親剛去世,父親就把姨娘扶正,崔英才就成了嫡子,而崔青青就顯得多餘。
沒辦法,誰讓她不是個男兒身,連出這個家門,都得聽人議論「那個克夫的望門寡」。
她連丈夫的面都沒見過,更遑論什麼感情,卻得守著他的墓結廬而居,披麻戴孝,清水素食,守足27個月的孝。
她才十九歲,卻已經活得生不如死,儼然一段腐朽多年的枯木。
抄家好啊,好極了,要死一起死,誰都逃不掉。
她可以早點見到母親了,到時候母親也沒法責怪她,畢竟這不是她的錯。
她不過是寫了篇言辭華麗的策論而已,作弊被發現的是崔英才,上下其手的是崔冶,她一個工具,又有什麼辦法呢?
帶著詭異的輕鬆與愉悅,崔青青讓人去取白綾來。
「娘子……」侍女不安道。
「我只是準備裁剪一下繡點花樣,不用擔心。——你們到外面去看看發生什麼事了,聽著有些吵鬧。」
崔青青把侍女們都打發出去,拿起白綾安靜地捋順,拋掛在房樑上。
雪白的綢緞絲滑地垂下來,像雪色從雕樑畫棟間降落,柔順靜美。
「今天的天氣好像很好,可惜我很久沒有出門了。」
崔青青喃喃自語,站在高高的凳子上,給白綾打了個複雜的死結。
「不知道變成鬼魂能不能飄遠一點,看看這個春天。」
外面的喧譁聲越來越大,她沒有再耽擱,果斷地把頭放進系好的圈裡,毫不猶豫地踢倒凳子,任白綾逐漸勒緊,扼住她的脖子。
她的呼吸由急促變得艱難,眼前白茫茫的一片,猶如海市蜃樓。窒息的感覺如影隨形,面上充血,身體本能地掙扎晃動。
每一個器官都在向死而生,都在活躍跳動,拼命地搶奪最後的空氣。
崔青青幾乎失去了意識。
忽然一道尖銳的破空聲,緊接著裂帛聲響,白綾斷裂開來,崔青青單薄的身影如紙片一般,落在急奔而來的人懷裡。
這人又是拍背,又是按胸,著急忙慌地道:「姑娘……姑娘你還好嗎?去請大夫來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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