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家陪讀的書童很有眼力見,一看主子沉了臉色,立刻像驅趕雞仔似的,將周圍的人通通趕離了,叉腰大聲道:「都寫自己的去,要是打擾了我們公子作文章,你們負得起責嗎。」
他的態度跋扈,對其他舉子也一點不客氣,一看便是狗仗人勢。在場不少人見了,都面露不忿之色,只是不敢出聲駁斥,隱忍地咽下不滿。
謝南枝正品著茶,瞧得饒有興味,忽然聽得鄰座有人長嘆道:「嗚呼哀哉!有蕭王珠玉在前,我等拙文瓦石難當,拿出去恐怕被人恥笑。」
他這一聲不輕不重,周圍人正好聽得清楚。
謝南枝放下茶盞,看對方一副讀書人打扮,桌案上放著算囊,大約也是與會的文客。想了想,主動搭話道:「這位兄台,敢問此次文會是由誰組織,那宣紙上寫的又是什麼?」
那書生聞聲轉過頭,在看清他的相貌時,短暫愣神了一下,隨後忍不住瞄他一眼,才道:「哦,你說組織啊,是那張節度使家的公子牽頭,請了廣文館的大人來出的題。」
他看謝南枝氣度不凡,言行談吐均是有禮有節,就先入為主地以為他也是今年的舉子。
見對方同樣沒有上前去討好那位張公子,想來是個不屑於攀龍附鳳的,不由得心生幾分親近之感,便與他吐苦水說:「你沒有看見麼,那宣紙上寫的就是今天的題目,單一個『楚』字,要在三盞茶之內寫成文章。」
「詠楚的文賦不知有多少,最出名的莫過於大越端王——那可是天底下公認的驚才絕艷的人物。」書生發愁道,「你聽那些人說得容易,最後把文章拿出來一瞧,估計要落得個貽笑大方的名聲。」
謝南枝略微揚起眉,還是頭一次從他人口中聽見這個名字,感興趣問:「大越端王?他曾寫過詠楚的文章麼。」
話音剛落,就看書生像見鬼似的瞧著他:「你沒有讀過端王少時作的《楚都賦》嗎?」
他表情中的驚訝太明顯,甚至帶了點兒隱約的懷疑,謝南枝沉默一會兒,從善如流道:「許是過去讀過吧,記不太清了。」
這個解釋就容易接受多了。書生不疑有他,替他擔憂道:「不行,那你的文章怎麼寫得出來?」
頓了頓,又猛地一拍腦袋,說:「我都給忘了,我書嚢里還有謄抄過的賦文呢。」
說著,就背過身去,在打了補丁的書囊中翻找了一通,謝南枝還沒來及阻止,他已經熱心地遞過來了一本厚實的、被翻出卷邊的簿冊:「你找找,我記得裡頭有。」
謝南枝:「……多謝兄台。」
「小事。」書生憨厚一笑,看他的目光落在滿是手寫字跡的黃麻紙上,摸了下鼻尖,解釋道,「我家中清貧,能湊出進京趕考的銀兩已是不易,平日裡能節省就節省一些,有要讀的文章就去書坊謄抄,最後集成了這滿滿當當的一冊——讓你見笑了。」
聽聞這話,謝南枝怔了一瞬,有些意外,隨後才收斂了散漫的神色,低聲道:「怎麼會,兄台向學之心,在下佩服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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