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於先帝崩逝突然,並未留下遺詔,太子又靠武力鎮壓叛黨,貶謫兄弟,才得以順利繼位。不少人以為像崔郢這樣死守禮法的老頑固一定會對梁承驍大為抨擊,斥其殘害手足,得位不正,使禮崩樂壞。
然而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,從國喪到現在,以崔郢為首的清流文官不僅沒有半點牴觸的意思,反倒站在了太子一邊,甚至在梁承驍清洗朝廷的時候,四處稱頌宣揚這一策令,對世家宗親大加口誅筆伐,力排眾議地支持削爵流放。
大風大浪都經歷過來了,崔郢自以為已經穩如泰山,即使感受到其他幾人的眼神,只當作沒有看見,穩穩噹噹地捧起瓷盞,喝了口茶。
與久居上京的崔郢不同,另一側武將席位上,出現的面孔就不那麼熟悉了。
議事殿右側的太師椅上,坐著一個年過不惑,面容硬朗的中年男子,儘管鬢角已經染上微霜,仍然能見出他年輕時的風姿。
從始至終,他都閉著眼養神,一字都未參與到話題中,周身氣度平和沉穩,如藏鋒於匣的寶劍,從外看不出分毫端倪。
即便如此,在場眾人卻沒有一個敢忽視此人的,在說話間也時時敬重地觀察他的表情,暗自揣測他的態度。
不知過了多久,外邊傳來侍從的通報聲。
梁承驍帶著紀聞從殿外走進,眾臣紛紛起身相迎。
「殿下。」
「殿下!」
旁人見禮,梁承驍俱是冷淡地應了,只在經過那位中年男子時,伸手虛扶了他一把,神色也端正了些許:「舅父。」
孟重雲順著他的力道直起身,深深看了一眼已經褪去少年意氣,變得成熟冷厲,喜怒不形於色的年輕君王,才與其他朝臣一同回到座位上。
待梁承驍在上首落座後,有官員起身,向他勸諫道:
「先皇晏駕已滿三十六日,喪葬之禮盡數完畢,國不可一日無主,朝不可一日無君,請殿下儘快舉行加冕儀式,以安天下生民之心。」
晉國的喪禮承襲的是舊楚時的規矩,尋常人家沒了父母,為人子女的要守三年孝期,不可嫁娶,不可為官。但皇帝守喪時,為避免耽誤國事,可以以日代月,三十六日之後,就算守滿了孝期。
有之前的商議在先,其餘人也各自出聲應和,你一言我一語道:
「前朝預備登基祭祖,無一不需要數月之久,如今定下黃道吉日,來年開春便可舉辦。」
「江對岸南越的皇帝登基時,曾耗費萬兩黃金,準備了半年有餘,咱們晉國的排場必然不能比越人差!」
「殿下後宅空置,無女眷子嗣,屆時可一併舉行選秀,充盈後宮,為皇家開枝散葉。」
「……」
如果說前面這些事還算正常,能勉強聽上一聽,爾後這群人就逐漸偏離了重點,話里話外都是藏不住的私心,生怕新皇聽不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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