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罷,段澗放下了碗。
縱然是親妹妹,但段漫染已過十五,快要到及笄的年紀,段澗身為男子,自是不便在她房中多留。
將屋子裡伺候段漫染的婢女都敲打一番後,他就離去了。
段漫染獨自躺在床上,明明她早就該累得睡過去,卻睜大了眼,看著頭頂床帳上的海棠花。
婢女默默在一旁伺候著。
「雪枝。」段漫染忽地開口,帶著憧憬的口吻,「你說那花燈,這會兒游出臨安城了沒有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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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燈搖搖晃晃,被困在石階與河岸的交界處,打著旋兒地無法漂走。
一雙雲海銀紋的墨靴,踩落在岸邊。
來人一襲玄衣,窄衣窄袖,烏黑髮帶半束馬尾,看上去,約莫是十六七歲的少年,稜角俱是與世隔絕的疏離。
少年眉眼間是雌雄莫辨的疏冷,他不過微一垂眼,身旁的僕從當即會意,將那盞河燈自水面上撈起來,呈到他跟前。
簪花小楷字跡秀麗,上面是少女留下的名字——
段漫染。
當朝太尉段明瑭的小女兒,千嬌萬寵,在爹娘及兄長的疼愛中長大。
原本在今夜,她就該溺斃於這河水當中,再不見天日。
「去告訴殿下。」少年開口,不容置喙的聲調,「計劃有變,需要重新商議。」
「是。」身著黑衣的僕從拱手作揖,匆忙離開復命。
少年手中的花燈仍不曾熄滅,他瞧見燈上另一個名字,鴉黑長睫猝不及防一顫。
段漫染,林重亭。
自己的名字,竟然會出現在這上頭。
少年的眉眼間,浮現一抹不易察覺的厭惡,他並未多加思索,吹滅了那盞花燈,將其揉碎。
瑩煌燈火霎時熄滅。
林重亭鬆開五指,任由被揉碎的蓮花燈墜落於水面,緩緩向下沉去,它被河水洇濕,粉紙上的墨跡開始暈開,化作潦草不清的糾纏。
片刻前還承載著少女心愿的花燈,轉眼間被棄若敝履,沉入淤泥當中,同魚蝦作伴。
始作俑者早已走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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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重亭沒有似旁的路人那般,停下來欣賞火樹銀花的元宵美景。
他神色淡淡,從喧豗嘈雜的人群當中走過,直到進入壽安坊,耳畔方才清靜了幾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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