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那我回去了。」她大著舌頭含糊不清但說得很快,隨即轉身跑進了小區。
目送小鹿一樣的影子走進白色的住宅消失在視線里,隔著幾百米的距離,李霧山在路燈下等待了十幾分鐘,手機才震了起來。
【沒事了,我媽睡了,快回去吧。】
【好,周一見】
李霧山望著視線盡頭的住宅里透出溫暖的光線,轉身走進身後的黑夜,手機的微光照著前路,他嗓子發乾,仿佛聽到什麼在怦怦跳的聲音。
周一不會解決問題,但周一可以讓人逃避一些問題。
褚宜沒能在周末和母親達成和解,周一意味著可以暫時甩開這些麻煩,擁抱枯燥但充實的工作,她期待周一。
但周一併不如她想像的一樣令人滿意。因為她覺得,李霧山好像怪怪的。
不是他不遲到早退上課不睡覺的怪,也不是他老實交作業下課還積極問問題的怪,要說哪裡不對褚宜還真說不清楚,但她就是覺得,李霧山不太正常。
午休時間李霧山捧著英語練習冊來問問題,辦公室里沒有多餘的椅子,他便半蹲在褚宜旁邊,頭湊過來,近到褚宜一抬眼就能看到他頭頂密密的發茬,鋼針似的。褚宜默默地挺起背拉開一段距離。
這樣的場景還發生在英語課下課的時候,李霧山值日上來擦黑板,褚宜站在講台上腳底打了一下滑,沒到要摔倒的程度,李霧山的手卻先一步過來,握住她的手腕問「沒事吧?」。認真的神情讓褚宜腦神經抽搐了一下,趕緊抽回了手。
褚宜臉貼著桌面,蒙著腦袋想,是哪裡不對?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對?
最後她反省了那天晚上自己的行為,什麼「叫姐姐」、「誰這麼有福氣」、「年下不叫姐」,不經大腦張口就來簡直像喝了假酒。
我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啊!褚宜抱著腦袋在桌上小狗似的亂蹭。
在這種想不明白的問題上,褚宜總是熟練地找外援。以「我有一個朋友」開場,囫圇將李霧山一些無法定義的行為講給曉瑄聽後,曉瑄發出嘲笑的聲音,說「世界上不一定有鬼,但一定有人心裡有鬼。」
褚宜心裡咯噔了一下。
不管有鬼沒鬼,她褚宜是個光榮的人民教師,堅定的唯物主義者,從不被妖魔鬼怪侵擾。她紮起自己剛在桌子上蹭散的頭髮,在心裡默念了十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。
於是,接下來感到不對勁的變成了李霧山。
周五晚上拒絕魯蔓之後,他安靜的同桌更安靜了。不像之前那樣幫他梳理筆記,克服害羞主動問上節課有沒有不懂的地方,偶有眼神不經意交匯的時候,魯蔓總是慌忙躲避。
李霧山當然不會為此失落或憤怒。無論多么小心,用多麼妥帖的話術,拒絕就是拒絕。喜歡和拒絕一個人都沒有錯,被喜歡的人拒絕,總是會傷心。李霧山知道,保持一段距離,不觸碰她的傷心,是對魯蔓最好的尊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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