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韫顺着小狸奴的脑袋,提前道歉。
她趁巷子尽头的几人不注意,轻悄无声,几下就撑着手脚立在巷子高墙之间,慢慢朝着前方挪动。
人到巷子中间,才又逮了个机会,瞄准竹筐,将小鱼干丢过去。
嘭。
很细微一声响。
巷子尽头的人还是被惊动,刀半出鞘,迈着谨慎的步伐往竹筐方向走。
高墙之间的林韫,趁机挪到尽头,撑墙而下,落在暗色里打量四周。确认再无别的埋伏,她一鼓作气跑到靠近云舒院子的外墙,利落翻了进去。
脚还没踏上草皮,她就瞧见一身利落武装的平阳公主坐于院中石桌,唯有一盏宫灯伴随。
“韫见过长公主。”
“素玉不必多礼。”平阳公主起身,伸手托住她手肘,“时间紧迫,我亦不便与你多说。接下来我要说的话,你一定得稳住,不要慌乱,才能求一线生机。”
对方说话的语气,带着遮盖不住的沉痛。
林韫感觉自己心里头冷不防被毒蛇啮咬一口般,冰凉透骨的毒液,此时此刻,正顺着流淌鲜血往心肺游去。
痛意一路开拓脉络。
她两手握拳,死死掐住掌心,以求稳住理智。
被冷风吹得干燥的唇瓣已粘连一起,难舍难分且仿佛有千斤之重。
她硬生生撕扯开,下唇瞬间裂开两道口子。
血还没来得及淌出来,便干透了。
“好。”
平阳公主袖管下的手,也用力捏了捏,才能开口如常。
尽管如此,她的声音亦有颤抖。
“左仆射遭奸人陷害,牵涉为太子夺位而毒杀阿兄3的漩涡之中,已被四皇子当场斩杀。其余亲眷,亦交由太乐署署令沈昌查办。据我所知,在京城的人除了你和衡儿,应当……”
“应当……”
平阳公主闭着眼睛喘了几口气,才继续将剩下的四个字吐出。
“无人生还。”
嗡——
两耳鸣响。
林韫紧盯着平阳公主张张合合的嘴巴,脑子里却仿佛插进了一把泛着寒光的无情冷刃,将呼吸都截断了。
眼前一切画面,仿佛被丢进搅成漩涡的水缸里,往最深处吸去。
她的手不可抑制颤抖起来,眼睛却早被风干,徒有满腔血泪,堵在双眼之后,无法流淌。
“素玉!”平阳公主低呼一声,伸手将脸色苍白如金纸,摇摇欲坠的人扶住,“我知道你心里苦,可你得想想阿衡,他才十岁,若是离了你,他便活不成了。”
阿衡……
熟悉的名字入耳,林韫截断的呼吸,才重新续上。
是了,她还有阿衡。
她要保护堂弟。
“多谢长公主告知。”她白着脸,匆匆行礼就要走。
她得去接阿衡。
踉跄两步,被什么打了腿,才想起自己布袋里的漆盒,掏出来递给平阳公主:“劳烦长公主帮我给云舒。”
“素玉……”平阳公主伸出手,捏紧漆盒,“你别怪云舒,是我给她用了迷香,不让她见你。”
林韫松开手,缓缓摇头:“我不怪她,她性子烈,要是知道此事,肯定要冲动随我而行。长公主愿意将内情告知,已然仁至义尽,不必有愧。”
她庄重行礼,直起身后大步往外墙走。
还没蹬上墙壁,就听到外面飒沓的脚步声。
平阳公主立马抓过林韫的手:“跟我走。”
提着灯候在院外的驸马爷,转身朝她们看过来。
“外墙有人?”
“嗯。”平阳公主沉声应着,不给林韫行礼的机会,脚步匆匆,一路进到主院卧房去。
她将人交给走得有些气喘的驸马,自己将漆盒搁在桌上,摘下墙上挂着的佩剑。
“阿玦,你带素玉走密道到外城去,我去会会沈昌这奸贼。”
驸马爷点头应好,跑去开密道。
平阳公主从怀里拿出一个素面荷包,塞进林韫手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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