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要不违背良心,何必强求都行君子之礼。
悦心,足矣。
沈妄川斜睨他:“少废话,伤到哪里?严不严重?谁干的破事?”
说这话时,他眼睑往上缩去,眸光中犹如云遮丹景3,风起幽林,雷布苍穹,雨施晦暗,明灭不定。
忒的吓人。
谢景明将茶杯放回桌上:“只是左手挨了两刀,并不严重。被抓的刺客已自尽,并不能确定是不是李定州所为。”
实证是没有,可营州想杀他的人,除去那几个打杀衙役的家人,便只有李定州其人。
况且,那几个衙役,都和李定州有些关系。
“李定州。”沈妄川念叨着这个名字,“营州都督?”
他近日入吏房当书令史,倒是接触到不少有用的消息。
谢景明点头:“不错。营州水患一事并非天命,而是人为。”
对方约莫是唯恐他查着什么事情,哪怕他已做戏一场,也打算将他除之而后快,能灭口就灭口。
不思索着拉拢他踏入浑水,留下把柄,却非要杀他不可。要么,对方就是肯定他是个铁面无私的人,要么,对方涉及的事情太重大,绝对不能让他知道。
或者两者皆有。
若是前者尚且还好,若是后者……
沈妄川虚眯眼睛想了想:“你可入宫复命了?”
“用些饭便回政事堂换衣裳。”谢景明起身,拍了拍对方的肩膀,“张枢密使请我,你自便。”
多亏张枢密使,他才有机会找到借口见上沈妄川一面。
沈妄川了悟,当即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模样,提高声音喊道:“那就恭送谢侍郎,谢侍郎下次可莫要再走错雅间了。”
谢景明看他那模样,轻笑着摇了摇头,才退出雅间,把门合上,往同一层的其他雅间找去。
才走两步,便瞧见沈昌在斜对面雅间门口,朝他作揖。
他不急不慢回礼。
“谢侍郎也来潘楼用饭?”沈昌笑眯眯看着他,往雅间做了个“请”的动作,“不如一道?”
谢景明行礼拒绝:“多谢右仆射美意,只是湛已有约,不好……”
“我说谢侍郎……”
吱呀一声,门扇拉开,露出沈妄川那张带着讥诮的苍白脸庞。
他的声音止于看清楚沈昌那一刻。
“哟。”他看看沈昌,又看看谢景明,眼中嘲弄更甚,“谢侍郎不肯赏脸,原是约了父亲。是儿唐突了。”
谢景明侧眸往回看,解释道:“约在下前来的人,并非右仆射,沈郎君误会了。”
“误会?”沈妄川撩起眉头来,看向谢景明,“我与谢侍郎似乎并非朋友,误会二字何来?”
他脸上笑意虚假,从谢景明身上挪到沈昌身上。
沈昌看得出来,沈妄川恼怒的是他出现在此地之事,隐有监视、不信任他的意思。
他心中想法流转,一时不知是该怀疑二人有旧,还是该怀疑对方似乎误会自己利用谢景明探听对方行踪。
谢景明顺着视线抬眸,看向沈昌,又重新垂眸。
父子二人,目光似刀剑铿锵,剧烈相碰,火星四溅。
张枢密使已久候在雅间内。
久不见人,又闻外头似有动静,便探头出来看。
他一眼便瞧见背对他立着的谢景明。
对方背影清瘦,一身宽袖圆领青袍衫,衫上青竹如人,修长又韧劲,有破石而出之势。
楼内灯火惶惶落他身上,拉出一条瘦长刚直的影子。
他赶忙出声招呼道:“谢侍郎,老夫在这边。”
谢景明转身看去,朝沈昌和沈妄川行礼离开此地,留父子二人隔着朱栏和轻纱相望。
张枢密使眼观鼻鼻观心,匆匆和沈昌互相见礼,缩回雅间。
沈妄川皮笑肉不笑,行礼:“儿新上任十日,今日宴请同僚夕食,感谢照料,便不同父亲一道用饭了。”
他讲完,直接把门合上。
沈昌望着两扇合上的雅间雕花门,和善神色微沉,眸中烛火晃动不定。
第43章 迷神引
潘楼的饭菜味道, 一如当年。
稍逊白矾楼一些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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