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眠說不清楚到底是幸福還是痛苦。

可起碼爺爺在的時候，黎眠是最開心。

黎眠突然有點拿不準自己的心了。

他雙眼通紅地看向沈遇沉，哽咽著問他，「我真的很麻煩嗎？」

「沒有。」沈遇沉應著，抬手給他擦眼淚，「不麻煩的。」

黎眠動了動，依舊裹著被子，像是喃喃自語，「騙人，不麻煩怎麼會沒人要我呢？」

「我連家都沒有了。」

「沒有人要我，連爺爺都不要我了。」

隔壁的聲音實在是吵鬧，但其實並不是多吵，明明只是很平常的一些家常話，在黎眠眼裡完全變了味。

那是黎眠從來沒有體驗過的。

是黎眠作為「家人」不曾擁有過的溫暖。

沈遇沉本該跟黎眠生氣的，可黎眠這模樣，他壓根沒辦法生氣。

「要的，有人要的。」沈遇沉輕輕拍了拍他的背，小聲安慰著。

「我要的，我們眠眠多乖的人啊，怎麼會不要呢。」

「別人不要，我要。」

「乖啊，不哭了，跟我回房間，陽台這邊太冷了。」

沈遇沉半哄半抱，把黎眠帶回了客廳。

他只是不想讓黎眠再去聽那些聲音，能讓黎眠更加難過的東西。

都是不好的。

沈遇沉忙前忙後，又是擦眼淚又是倒溫水的。

可黎眠的情緒一直沒辦法穩定下來。

沈遇沉不確定，黎眠是不是患有焦慮症。

他沒辦法確認。

他只能抱著黎眠，一遍又一遍地低哄。

這是沈遇沉沒見過的樣子。

黎眠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，不知道是冷的，還是情緒一直沒辦法穩定下來。

那些責怪的話，沈遇沉也沒辦法說出口。

他好像除了安靜地陪在黎眠身邊，什麼都做不到，連最基本的滿足情緒要求都沒辦法做到。

沈遇沉突然覺得，自己好像真的不了解黎眠，就輕輕鬆鬆說出了喜歡。

這種沒有深入了解的喜歡，怪不得黎眠一開始就拒絕。

可沈遇沉能做什麼，黎眠什麼都不願意說。

過了好久好久，兩個人都沒有動作。

外面的雷聲一閃一閃的，即便是隔音的公寓裡也能稍微聽見。

黎眠的聲音伴隨著悶雷傳出來，「布偶呢？」

「我讓人送去寵物醫院檢查了，明天就會送回來，不用擔心。」

黎眠聽完安靜了一會兒，聲音低低的，「我養不好它。」

「你不要給我了。我把剩下的錢都還給你。」

沈遇沉並沒有急著回答他，而是伸出手去摩挲他的臉，抹去他留下來的淚珠，讓他看著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