鴇媽在門前止步,推門請蘇槐進去。
蘇槐甫一抬腳入內,迎面一道香風撲鼻,濃烈得有些嗆人。
陸杳已經在裡面了。
她坐在琴架前,衣著打扮可絲毫不像這裡的姑娘那般楊柳腰芙蓉面,而是中規中矩的感覺。
她摘了面紗,沒有濃妝艷抹,青絲攏在腦後,只有一張過分乾淨的臉。
眉是眉眼是眼,乾淨得絲毫不輸於這風塵場所。
陸杳看見他就感覺胸口憋著口氣,咽不下去也提不上來,道:「我雖然便宜,但這裡的茶水和房錢另算,可比我貴。」
蘇槐走到桌前,執起茶壺先徐徐斟了杯茶,道:「太貴了我不要。」
陸杳道:「也不非常貴,只是區區幾十百把兩銀子,你堂堂相爺應該還是拿得出來的吧。」
蘇槐看著她:「我覺得非常貴。」
陸杳便真誠地勸他道:「你要是捨不得,要不就算了吧,早點回家去。那五錢銀子我退你行不行?」
蘇槐道:「我確實捨不得。」他放下茶壺,手指撥了撥茶杯,「倒不如我今日接你回家去過夜,明日再把你送回來,如此房錢和茶水錢也免了。你覺得怎麼樣?」
這種精心算計的奸人,你想讓他吃點虧比要他命還難。
陸杳便道:「這樣吧,你是新客,可以打個折,不用百八十兩,二三十兩也行。」
蘇槐點點頭,表示勉強接受:「雖然有些不值當,但你我各退一步,也好。」
他從袖中取出一隻荷袋,放在了陸杳的桌案前,溫聲道:「房錢和茶水錢。」
然後陸杳就看著他轉身端起先前他斟的那杯茶,朝香案邊走去,而後一杯茶往香爐里緩緩澆去。
香爐呲溜一下,斷了青煙。
陸杳眉頭跳了跳,道:「你澆它作甚?」
蘇槐道:「我不喜歡。」
陸杳心想,這奸佞就是故意讓她怎麼難受怎麼來吧。
沒了薰香壓一壓他身上的氣味,還要跟他共處一室,這不是胡鬧麼。
陸杳也不跟他拐彎抹角,道:「此前你發現了我卻當沒發現,如今我在這裡好好謀生幹事業,你到底想幹什麼?」
蘇槐走到軟椅邊落座,道:「我人都來了,錢也付了,自是來嫖的。」
陸杳:「……」
說得這麼幹脆直接又這麼不要臉的真是少之又少見。
陸杳視線落在眼前的琴上,道:「你想聽什麼曲子,我先彈給你聽?」
蘇槐道:「隨意。」
陸杳便撥動琴弦,琴音款款流出。
說她彈得不好吧,琴音又自成曲調還挺流暢;可說她彈得好吧,聽起來實在不怎麼悅耳。
事實上,這音調曲子,要是讓一個尋常人來聽,肯定會刺耳炸腦,不一定受得了。
但蘇槐就不同了,她可見過他殺人,知道他功夫底子深,能受得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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