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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前哭過,輕晃的光暈下,許織夏眼圈還有點兒紅,腮幫子鼓著,羊肉紅燒出的濃郁醬汁稠稠的,黏得唇周和鼻尖都是。

她眨著烏黑的眼睛,無聲吧唧了下唇,像只一碗麵條就哄好了的小花貓。

相視片刻,紀淮周可樂一擱,坐下提起筷子,撩了下自己碗裡的麵條,低頭吃了兩口,什麼都沒說。

周清梧跟著走進屋,把裝許織夏衣物的手提袋靠到空著的椅背:「寶寶,媽媽幫你洗澡好嗎?」

一見她,許織夏就寂聲低下頭去,筷子戳在面里,臉還沒碗口大,都快要埋進去了。

見狀,周清梧又溫柔說:「不要幫忙也沒關係,自己可以嗎?」

許織夏始終不吭聲。

一段冗長的安靜過去,紀淮周不緊不慢終於出聲:「問你呢。」

他開口了,許織夏才點點頭。

周清梧慎之又慎,察覺到她本能的抗拒情緒,便放棄了準備勸哄的話,只對紀淮周說:「那你再帶她幾天吧,阿玦。」

紀淮周自顧自吃著面,沒回應。

那晚,紀淮周沒趕許織夏回去,他總是這樣,不答應,也不拒絕。

不說話有時是一種駁回,有時也是一種默許。

那時的許織夏還明白不了,他的沉默是屬於哪一種。

當晚許織夏躺回了他的那張床上,燭光熄了,但空間裡有他在,這片黢黑似乎也並非無法忍受。

她蜷縮起手腳,把自己裹在被褥里。

六月的夜晚其實不冷,但她喜歡身上有重量的安全感。

許織夏老實閉上眼睛,入睡前,睡地板的人無徵兆地問了句:「你這話是說不了,還是不想說?」

反應慢半拍,許織夏才感覺到他是在和她說話。

許織夏又想起了在兒童院時常聽到的那句喪氣鬼,她只是個小孩兒,遇到問題會不自知地逃避。

扭捏了幾秒,許織夏帶著試探,幾不可聞地央求道:「只跟哥哥說……可以嗎?」

她一句只願意和他說話,黑暗裡,紀淮周微微睜開了眼。

一個人的世界,是他能感受到愛的範圍,當愛沒有了,就是世界崩塌的時候。

紀淮周看著自己的世界塌下來,不曾有人來捂住他的眼睛。

樹幹破土而出,一根根筆直得像大地的刺,密集的樹梢交織成一張大網,捕住了要侵入的陽光,從此他的世界變回了最原始的叢林。

陰森可怖,不見天日。

他的內心也扭曲黑化,成了一頭見誰都撕咬的惡狼。

在這片原始地界,他是許織夏唯一遇上的生命,許織夏這隻幼兔無依無靠,望著他眼淚汪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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