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些人流中,有的人在第二站下車,有的人在第十站,而有的人從初始站坐到終點站,從城市的一端到達城市的另一端,能經歷一場放空的短暫旅行。
把窗戶打開的時候,想要死,也很容易跳出去。
明來經常想,等他活到該死的年紀的時候,或許他會選擇跳公交。
或者是大巴——那種行駛在高速公路上,能夠橫跨好幾個城市的大巴。
但現在還不是他的死期,所以他只是把手肘住在窗沿上,安靜地注視外面流逝得不算太快的風景。
窗戶只開了細細一條縫,微風拂進來,掀起他的稀碎劉海,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。
張閱寧在隔著過道的對面位置坐下,他看到明來的脖子上掛著虎眼石——初陽送的那顆。
不知道他為什麼改掛在脖子上了。
但無論掛在哪兒,它都很閃耀。
張閱寧從沒收到過初陽的禮物,就是在看到琥珀墜子閃耀的那一刻,他第一次,如此強烈地嫉妒明來。
明來歪過頭來,一雙清冷的眼睛注視他。
兩個人對視半晌,明來問:「你怎麼在這兒?」
因為疫情,公交車上的位置仍然是隔開的,明來的聲音就有點大。
張閱寧說:「我要去駕校。」
「我也是。」
倆人相顧無言。
公交車到站停下,那兩個說著流行梗的男生下了車,整個車內空間便都安靜下來。
張閱寧換坐到明來身後。
這樣他們看到的就是同一個角度同一個高度的風景了,甚至感受到的微風也是同一縷。
車子又緩緩啟動,車身隨之一抖,張閱寧不住地往前撲去,手搭在了明來肩上。
明來的肩被太陽曬太久了,很燙。他穿一件很薄的白T恤,布料非常軟。
張閱寧收回手,問:「你妹妹怎麼樣了?」
「完全康復了。」
「那就好。」
車子開始平穩地往前行進,冒出引擎運作的嗡嗡聲。但習慣之後,這種聲音並不吵鬧,甚至會讓心裡寧靜下來。
「你說初陽會不會死了?」明來說。
「不會。」張閱寧篤定道,「他不是那樣的人。」
「他是什麼樣的人?」
「不會產生自殺念頭的人,只要沒有意外,初陽就不會死。」
風呼呼地吹進,張閱寧的劉海也被掀起來。
他們用平常交流的音量說話,但因在風中,顯得很細很散,像是說給自己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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