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內的對話還在繼續,許南禾只好捂住程晚的耳朵讓他別聽,在無人在意的狹窄樓道,在沒有燈光亮起的黑暗裡,在隨時會被推門而出的人撞破的門外他們緊密相擁。
「你有的,程晚。」許南禾把嘴貼近自己的手背,希望他的話可以順著往裡去,「你還有我。」
強裝的自洽在聆聽到命運垂憐的這句話後徹底潰散,程晚很小聲的抽噎著,哭得很乖,很惹人心疼。
許南禾見過很多的眼淚,相較於號啕大哭的轟轟烈烈和引人注目他更為細碎的、藏著的嗚咽而心疼。
那是身處絕境的人唯一能夠發出的聲音,沒有哭嚎所具備的憤怒和力量,有的只有無力,只能哭給自己聽。
許南禾不想讓程晚再待在這裡,哄著人趴到了自己的背上,「程晚,來,我們先下去。」
脖頸間環繞的力道不大,沒讓許南禾的呼吸受到絲毫驚擾,程晚的手虛虛地耷著,一滴又一滴飽滿滾燙的淚順著許南禾的脖子下滑。
每一滴都讓許南禾的腳步更重一分。
他背著程晚一步步向下,是從高處重回地面,也是從黑暗中邁向新生。身上的重量越來越輕,不知是程晚的眼淚帶走他的負重還是其他。
他的腳步聲遲緩沉重,像極了不良於行的老人,在途徑某一戶的時候聽到從門內傳來的一聲不加掩飾的「低語」。
「誰家老不死這麼晚了還出門啊,年紀大了就老老實實在家裡待著吧。」
許南禾恍若未聞,就連步調也沒有分毫改變,依舊遲緩,遲緩卻也強硬地把這不堪的一切仍在身後。
走出狹窄樓道的瞬間,滿天的雪粒悠悠而下,不過一會兒就鋪滿了水泥地,也覆蓋在四處漂泊的垃圾上。
【下雪了。】
下雪了。
腦海里浮現的文字和眼前的情景呼應,許南禾所有浮躁的情緒在這瞬間安定下來。
內心幻化的世界裡黑沙被暗灰色的浪花一道一道堆砌在岸上,蒼茫無垠的海落下了雪花,讓本在咆哮的海陷入了極度的寒涼,在頃刻間冰凍萬里。
許南禾記不太清上輩子的初雪是什麼時候,初雪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值得記憶的點,只是諸如二十四節氣的其中一個。
但他知道元旦絕不是初雪的日子,所以……命運的節點,終於改變了嗎。
許南禾只短暫了抬了一下頭,萬千的思緒無人知曉,沉浮的暗色在這一刻碾落成泥,被許南禾一腳踩在腳下。
他扭頭,只一抬眼便打斷了陳叔想要開口的話,他什麼也沒說,徑直向外走去,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腳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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