稠密烏黑的長髮浸沒在夜色,被吹得紛揚起來,如一捧舀亂的細墨肆意揮灑。指尖觸到發間銀簪,碧玉珠涼冷如冰,緊緊貼在指腹間。
又是獨自一人,草木蕭疏,夜色寂寥,唯閃爍的星子與山風青草相伴。
與百年間的每一日都沒有差別。
「別難過,」他像安慰孩童一樣安慰自己,「很快就會好的,像以前一樣,反正,都……」
他聲音突然變得很輕,咬字也不清晰,像是有些發哽,許久,才慢慢念出了餘下幾個字眼。
「都習慣了。」
一地狼藉,闃夜無聲。
薛應挽很安靜,很乖巧地坐著,雙手搭在膝上,沒有焦距的眼睛低垂,長長的睫毛有些黏連。
第19章 表白(三)
相忘峰那間獨自佇立的小屋外堆著越辭取出的精緻小玩意,七七八八地散落一地,顯得亂七八糟的。
薛應挽喜愛乾淨,每天晨起都會將院中打掃一遍,掃花掃葉子,掃偶爾經過的鳥雀留下的羽毛。如今卻逃避似的不想去看,隨這堆東西足足堆了三日有餘,在午後得了空閒,一件件去收拾起來。
他蹲在地上,指腹撫過一件件精緻製品器物。這些有的是從長溪街頭貨郎推車或者街邊鋪面上買的,有的則是越辭閒得無聊時自己做的。他好像總會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,帶來給薛應挽時,也享受他吃驚的讚嘆。
這些東西,是他口中送給自己積攢好感的禮物,每日一件,都快成了習慣,薛應挽屋中也有一處專門裝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,晚上無事,便會摸出來賞玩。
越辭也三日沒有來過相忘峰了。
換作從前,大概每日午時不到,便會滿頭大汗趕來相忘峰,一面嫌棄朝華宗給金丹以下準備的弟子食堂太過敷衍,一面笑嘻嘻地等著薛應挽今日做的飯食糕點。
大概是自己真的嚇到了他。
既是種植靈植之處,塵土便不會少,東西堆放三日,不免染上泥沙。薛應挽沒有擦拭,只是將他們挪了個位置,放到院子角落的一處木箱中,合上蓋子,平日便不再擾他雙眼了。
相忘峰恢復了清靜。
忙完每日事務,薛應挽便獨自坐在石桌邊,燒了一壺茶,慢慢吃自己做好的點心,一手捧著醫書端看。
清風會吹落樹葉桂花,也會招來貪食的狸奴。小貓繞著腳邊轉,來了興致,便往下丟點米糕,貓兒便蹦蹦跳跳叼著米糕跑走,落下一路碎屑。
這些年他都是這麼過來的,多一人少一人沒有差別,或者說是習慣了事與願違,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,收拾好自己,只當冒頭的感情錯付,反正不是第一次了。
一切如從。
期間二師兄顧揚來看過一次他,戚長昀門下五個弟子,他是最小的,也是唯一親傳弟子。大師兄常年在外遊歷,其餘幾個每日在凌霄峰修行,二師兄脾氣不好,待人沒個好臉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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