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過三日,雪更大了。
城內城外被徹底隔絕開,逃亡至此的各處村民帶的糧食早在入冬時就消耗得差不多了,隨著天氣嚴寒,逐漸開始為著爭奪食物惡言相向,更甚起了衝突,大打出手。
那天的老人又來了,他更瘦了,面容也更憔悴枯槁,身形搖搖晃晃,也許北風一刮,就會如同紙片一樣被吹卷倒下。
他再一次跪在薛應挽面前,懇求道:「公子……」
或許是覺得自己沒有什麼臉面再來乞求,後半句話磕磕絆絆的:「我,我孫女……」
薛應挽卻實在有心無力了。
已經沒有可以再給老人的,就是連小麥往後的食物都得省著用才勉強能熬,他搖搖頭,道:「對不起。」
老人身體一僵,滿是皺紋的臉擠出一個勉強的笑:「……沒關係,」他喉嚨沙啞,道,「公子已經幫了我很多了。」
他好像撐不起身子了,喃喃重複道:「你是個好人,你是個好人……」
薛應挽看著老人一步步離開,在漫天大雪中緩慢挪著步伐,佝僂著脊背,竹竿似的雙膝彎折。在他能看見的每一個人面前跪下乞求,額頭重重嗑在雪上,一路留下星星點點的斑紅,又被新落的白絮覆蓋。
小麥扯扯薛應挽衣角,小聲嘟囔:「其實我也不是不能少吃一點……」
越辭枕靠在一旁閉目而憩:「沒用的,」他道,「就算真的給了他食物,能再救一天,兩天,可你看雪一兩天會停下嗎?城門會開嗎?魔族會被消滅嗎?」
頓了頓,繼續道:「何況,還要讓在世的人,再煎熬多兩天,看親人一步步走向死亡嗎?」
薛應挽低低垂著眉眼,手中摩挲著自己身上最後一件勉強能換取錢財之物——是越辭曾經送給他的,那隻梨花式樣的玉制髮簪。
其實到了現在,便是上好的玉石,金銀也換不了多少食物。
他還是走到老人面前,蹲下身子,將玉簪放入他手中。
薛應挽目光十分黯淡,像是已經很難再對任何情感有什麼巨大反應,只是僵硬地做著這一切,縱使知道這只是不過是杯水車薪。
許是實在天寒,又缺少食物,不斷有人大喊著要求開城門,可潯城用巨石堆成的高牆宏偉肅穆,任無數人叫喊懇求也如一座高聳屹立之山儼然不動,不減分毫威壓。
守城士兵同樣巍然立在雪中,身形雄健,目光錚錚,似乎沒有任何情感,對請求討好不為所動,似乎只有威脅到城門之人出現,才會做出該有的反應。
然後這個人出現了。
一個年約三十,蓬首垢面之人,只是膚色暗黃,身上只披著件縫補過多次的棉衣,冬靴裂了口子,融化的雪水便從上滲入。
唯獨身形堅。挺,神情剛毅非常。
小麥叫道:「啊!是他!」她扯著薛應挽袖子,努了努嘴,「他罵過我,他說我是小偷,還趕我打我。」
越辭補刀:「你本來就是小偷。」
守衛與男人隔雪相詢:「你是何人,又有何事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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