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淌了滿臉的淚,攥著一點越辭衣物,像是自言自語,又像有最後一絲一點的不甘心,平日最漂亮的瞳孔濕亮地睜大,被淚意洗濯過一遍又一遍:
「為什麼要傷害我身邊的人呢,每一個,每一個都要離我而去,是我做錯了什麼嗎?」
越辭抱住懷裡柔軟的身體,道:「不是你的錯,沒有人說是你的錯。」
薛應挽頭垂得很低很低,鬢髮散亂,臉色慘白,他跪在地上,額頭抵著越辭胸膛,身體不斷發抖。
「我好累,」薛應挽神色狼狽,訥訥地自言自語,「我真的好累啊。」
越辭自然地伸手要去抱薛應挽,這些時日甚至已經成了一個二人間無需言說的習慣,薛應挽總需要一個人依靠,於是他可以攬過腰,攬過肩頭去輕輕安撫,享受一點懷間溫軟。
唯獨今天推開了。
越辭撫開他一點額邊發,視線溫和,像個十分盡責的道侶:「怎麼了?」
「我不想繼續這樣裝下去了,」薛應挽沒有抬頭,聲音虛弱,也很低,「你早就知道,會又這樣的結果吧?」
越辭表情有一瞬間僵硬,隨後不容拒絕地從前方抱住了這具顫抖的身體:「什麼意思?」
薛應挽很費勁地,才能保持自己的呼吸,他發現自己已經推不動越辭了,被以一種無可反抗的方式困在原地,像從一開始,就沒有讓他離開的可能性。
薛應挽實在太累了,於是他放棄了,整個人平靜得有些恐怖。
「從什麼時候就計劃好的?在長溪,還是朝華宗?」
「帶我來潯城,看著我一點點因為百姓流離而難過,因為身邊人離去而難過,讓我親見煉獄,嘗過百般苦楚,斷絕我最後一絲希望,要我心甘情願,要我去救下他們,救下我恨的人,救下殺了我親近之人的人……」
薛應挽的頭髮落在頰前,很亂,很濕,若非不間斷往下滴落的淚水,倒像是個生了癔症的瘋子在平和地講出說些胡言亂語。
越辭也好似聽不懂,話語冠冕堂皇:「我為什麼要這樣呢,這對我也沒有什麼好處。」
薛應挽看著他,不知是笑還是哭,攥著那點衣物的指尖發白,脊背佝僂,失去力氣一般,整個人要低到雪中。
他很艱難地,仰起頭,掀起一點眼皮,目光落在大雪飄落之外。
那是越辭的頭頂,約莫三、四寸高度,一塊浮起的,似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淺黃色捲軸。
從他離開朝華宗後,越辭到長溪時,它就出現了。
捲軸永遠半開,永遠都在越辭的頭頂,一行黑色的小字像是用一種奇特方式刻印在其上一般,不會因為變化距離而扭曲模糊,不會被任何事物遮掩,獨立在世界之外。
薛應挽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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