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一腳落在朝別後腰,又重又沉,身後人抓起他頭髮,逼他仰起頸,露出一張滿是泥污的骯髒面龐。
朝別粗粗喘著氣。
少年與他短暫對視了一下。
他看到朝別額發遮擋下,深邃而銳氣,森戾攝人的烏沉雙眼。
似是常年藏著不得發泄釋然的怨,如林中最兇惡的狼犬,又如地獄中爬上的厲鬼。
朝別卻從來沒見過這樣乾淨的眼睛,清凌澄澈,如星華萬千,日光從他頭頂泄下,似乎整個人都被浸在光里,染上一層燦金色。
少年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,放入攤前的鐵碗中,哐當一聲,悶沉地響。
「這樣夠不夠?」
設攤老闆方才的怒目橫眉登時化作喜笑顏開,趕忙起身,一腳踹開渾身腱肉的打手。
「夠,夠,當然夠,」他去撿起鐵碗中的大銀錠,用衣物擦了又擦,嘿嘿地笑,「您還想看點啥,他不僅能挨打,還可能打了,這就給您表演一個?」
「不用,」少年半蹲下身子,看向胸膛起伏的朝別,又從懷中掏出一塊金錠,「我要買下他,夠不夠?」
朝別被猛踹上一腳,老闆粗聲罵道:「你以後跟著這位公子,有你好吃好喝的!」
圍觀人群逐漸散去,朝別側著腦袋躺在地上,白衣少年叫了他兩聲,耳朵里只傳來一點微弱聲音。
朝別爬起身,慢慢地端詳著白衣少年。
玉冠束髮,白衣錦袍,清俊中透著一股疏然,左臉笑起來有個微微凹陷的梨渦。
「走啊,」他說,「你還沒吃東西,是不是?」
朝別就這麼隨他回到方才的酒樓,許是見他邋遢,時不時有客人目光落在身上。
桌上是點好的酒糖牛肉,兩碟醬豬肘子,上好的酒,少年取下長弓,置於一旁小凳上。
朝別問道:「為什麼。」
他太久不說話,聲音很粗,很啞,像是什麼乾燥分岔的木柴,磕磕絆絆地不清晰。
少年顧自倒了一杯酒,酒液入腹,抬手擦去嘴角酒液,十分爽朗:「什麼為什麼,我見你有眼緣,就把你買下來,請你喝酒吃肉還不好?」
「你要我,做什麼?」朝別繼續問。
一碗酒被推到朝別面前。
「喝酒。」少年說。
朝別沉默一會,端起酒碗。
喉嚨滾動,生灌下一整碗醇香酒釀,酒液順著下巴,濕了大半襟領。
酒並不烈,更多的是花果清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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