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聽說小姐嗓子不適不能言語?」蓊娘合著盲眼,拂開身旁婢女攙扶的手,仿佛可以看見似的避開所有障礙物徑直走到蘇白跟前。
蘇白的桌案與書櫃,府上的婢女半點不敢靠近,蓊娘卻毫不避諱。
至於蓊娘明明雙眼皆盲,為什麼跟可以見物似的能避開所有障礙,蘇白並不奇怪。原主這位乳母,除了心腸歹毒手段高明,武力值也頗高。原主有次暗殺行動派去的人不僅失敗了,還落入了朝廷手中,就是蓊娘親自出手收拾的殘局。
蘇白怕露餡,本來就夠謹慎小心的,眼下面對蓊娘這樣的厲害人物更是慎之又慎。她沒有言語,只是依著房中陳設和身上衣著的風格猜測出來的原主性格,極冷極淡地點了下頭。不過轉念一想眼前站著的是位盲人,根本看不見她點了頭,便慣性地想開口應聲。好在她反應夠快,嘴張到一半時及時意識到自個兒在裝啞,不能說話。
這就有點尷尬了。
她不能說話,蓊娘又什麼都看不見,別的婢女全都垂著腦袋壓根不敢看這邊。這要怎麼交流呢?
正在蘇白為難的時候,蓊娘仿佛感覺到了她的欲言又止似的道:「伸手。」
這語氣才是真的冷。如果說蘇白故作清冷的態度是三月微雨只著了薄衫的晨,那蓊娘短短兩字所透出的噬骨寒意就是臘月北境光著身子的夜。
蘇白忐忑著,害怕著,猶豫著,迫不得已地將手伸了出去。她不能有任何惹人懷疑的反常舉動!
蓊娘伸手不輕不重地叩住蘇白纖白似玉的手腕,用食指和中指探了探脈象,面無表情地又吐了兩個字:「伸舌。」
蘇白納悶著乖乖伸出了舌頭。看不見的人切脈或許沒問題,可是舌頭怎麼看?她正想不明白的時候,蓊娘抬起剛探過她脈象的食指和中指,飛快地在她舌尖蹭了一下,然而放到鼻下聞了聞。
!!!蘇白面上不顯,心裡卻在尖叫。
她剛才,是被摸了舌頭?這位姐姐來之前洗手了嗎?
蘇白好想漱口。不過也只敢想想,她僵硬地杵在原地,腦子轉得飛快,努力分析著眼前發生的一切。
「不是中毒就好。」蓊娘的面色稍微和緩了一些。「具體什麼病症,讓大夫瞧看一下吧。」她只精於毒/物,並不會看尋常病症。
明間裡,蘇白被人簇擁著在上位坐下,手腕被婢女捧著輕輕放在了案幾的軟枕上。這個架空的時代男女大防並沒有那麼嚴格,大夫就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替她請脈。
「貴人脈象與往日略有不同,不過並無異處。」老大夫一手把著脈,一手捋著下巴上稀疏的長須道:「這病有些蹊蹺,老朽需施針探問一下。」
一直假裝平靜的蘇白快要崩不住了。老大夫掏出的針又粗又長,嚇得她臉上瞬間沒了血色。她也不是沒去中醫院針灸過,記憶中明明沒有這麼粗長啊!她不敢想像身體裡扎進這樣可怕的東西,可要是不扎針,勢必就要說話。一旦開了口,離露餡可能就不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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