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良叫她說得一口氣沒上來,骨嘟著嘴問:「媽媽閒話休說,今年有多少錢給道台老爺?」
孫婆子把十吊錢偷偷昧了一百個下來。
她沒敢多偷,偷多了怕把二姐偷死了,以後就沒這橫財了。
她昧得多的是孫良的車馬費,杜太太給了五百錢,她就給孫良留了五十個銅板:「做好差回來,自有你的賞。」
孫良有些嫌少,一想都五六年了,這杜太太內囊可能已盡,念句阿彌陀佛跟孫婆子說:「媽媽叫太太以後再多拿些,二姑奶奶在道台家,受了大苦,叫人打得皮開肉綻,我捧著銀子去,人道台老爺才臉兒和善些。」
孫婆子說一聲做孽,不過什麼二姑奶奶的她沒多關心,她更關心的是:「侄兒,你啥時候接我出去?」
孫良心裡冷笑,這老婆子做了一輩子奴才,奴性深入骨髓,逢著穿綢的就叫奶奶,逢著戴玉的就叫太太。
接出去?做夢!嘴裡卻說:「娘,兒子還在外睡大通鋪,等我中了舉,有人孝敬了宅子,娶了媳婦,再叫你出來享清福!」
孫婆子哪聽他這話,眨眼道:「這年頭,舉可不是這麼好中的!等你高壽中舉,老娘投胎都投成貴人了還要你養!」
一句高壽中舉孫良氣得臉色鐵青,出了杜家門都一聲不吭。
待脫了衣裳看到錢才高興些。
這九吊多錢他先取了一吊存著做老婆本,還有八吊九錢就慢悠悠地揣在懷裡。
又往外尋了幾個讀書人結伴,他已經想好了,先走陸路到南京,再走水路去上海,過南京時還能去緬懷下前朝,路上如果能抽空去一趟揚州,那就更好了。
揚一益二,誰不想去呢?尤其是揚州的美人,嘖嘖嘖……
孫良摟著錢正在家裡迎風作詩,就叫李叔拿個三尺的大釘耙給叉在牆上了。
孫良回頭一看,瞅著是杜容和,嚇了一跳,又想作揖又想請安,只恨自己沒生八隻手,能一回比別人多行三次禮,高聲道:「三爺,你也來作詩——的吧?」
杜容和都懶得跟他寒暄,開門見山道:「你去上海見著我二姐了?」
孫良見他知道這事兒,嚇得差點尿褲子,也不敢不說實話了:「你問我我問哪個去!這五六年我親自送錢給老道台,人嫌我身份低哪能讓去進去瞅你二姐?二里外吃個黃豆,走過去人家都說聞著我身上屁臭。」
李叔都覺著他這秀才是買的,誰家讀書人這麼說話吧,又往裡叉了下。
這下孫良脖子就破皮了,他嚇得叫都叫不出來。
杜容和:「你沒見著我二姐,老絲瓜沒東西給你?」
孫良氣若遊絲:「你姐只叫我捎信回來,我湊在太太旁邊瞅過一次,就四個字——平安勿念!」
杜容和聽得發呆,二姐十三歲多跟著少東家跑了,十八歲裝作表姑娘回了杜家,沒待幾個月又跟老絲瓜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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