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韻聽得卻咯噔一聲。
胡同里長大的女兒,那還是她嗎?
她叫這話重重一擊,整張臉都白了,大夏天出了一身冷汗,葡萄也沒吃多少,早早洗漱完躺回床上。
杜容和看她這麼早就睡,還有些不習慣,也跟著早早洗漱完,穿了裡衣坐在拔步床邊,問她下午在姚家的事,其實,他對這些事沒有多關心。
楚韻能不能掙錢,他都養得起。
杜容和只是想讓她別這麼早睡,否則夜裡走了覺,反而傷身。
楚韻看著湊這麼近的俊臉,把帕子蒙在眼睛上,把姚家的事興致缺缺地說了一遍。
杜容和聽得大跌眼鏡,還想再多問幾句,這時楚韻卻不去接話了,反而問:「三爺,你看我如今像旗人姑娘嗎?」
杜容和看著她玉白的下巴,和梳成中分的前額,笑:「比你剛來時,有些像了。」
楚韻剛進門時,人人看見她都知道這個姑娘不是京里人。與其說是鄉下人做派,不如說是漢人士紳女兒的舉止。
士紳有好有壞。他說的是好的部分,有骨氣,不肯輕易接受別人的幫助,有些笨拙,只專心做自己的事。
這個是杜容和從漢人士紳的舉止上猜的,畢竟他又沒跟旁的女兒家相處過。
楚韻啞著嗓音問:「那如今呢?」
杜容和想了下,道:「你已經能和許多太太奶奶說得上話了,這是好事,以後在胡同里會過得更輕鬆。」
楚韻聽得像掉進一個冰窟窿。
杜容和看她臉色不對,關切道:「怎麼了?」
楚韻搖搖頭,閉上眼又想起往事。
當時她還在陝西鄉下,往下掉的,也不是滿天的銅錢,而是遮天蔽日的蝗蟲。
只是一天而已,鄉下就絕收了,楚韻認識的老人小孩子都走了不少。
人要活,要麼去大戶人家做隱戶,要麼當流寇截殺帶著乾糧往外跑的人。
那時楚韻和老太太沒有多少糧,只顧得上自己,後來看鄉里實在不成樣子,就把屋裡存的唯一一籃子野果,拿到里正家去了。
這個在尋常時,鄉里漫山遍野都是,賣來賣去都只賣一文錢。
蝗災後,這些野果的根都沒了,許多人的根也沒了。
里正看著果子直哭,挑了兩大缸水,把野果放進去搗碎,叫了全鄉的人,穿著麻衣短打,一起唱著土歌打氣,最後一人分了碗帶著土腥味的果子水。
就是因為這籃果子,里正後來才四處托人送她上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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