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盞冬日的夕色, 萎靡不振的懶耷在西山尖。山下,是結了冰的湖泊,帶著一絲即將崩塌的隱患。他邁步向簡訊里的地址走去,每一步仿佛都能聽見腳下冰面斷裂的細微聲響。
瑩白色長廊人影匆匆, 腳步紛雜, 充斥著醫用消毒水的味道,薄薄的一次性口罩顯得徒勞。
盛願從前是病房的常客,幾乎住成了VIP用戶。
這兩年, 他雖然沒怎麼踏進過醫院, 聞到這股味道卻還是止不住的心悸和反胃。
「大哥。」聲音從口罩下面傳出, 有些發悶。
盛白港坐在病房前的長椅, 膝上擱一部筆電處理工作,沒什麼情緒的道一聲「來了」。
「嗯。」盛願透過門板的玻璃向里覷了一眼,沒打算進去, 「爸爸生的什麼病?怎麼突然就成這樣了……」
「骨癌, 年初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是晚期了,醫生下了幾次病危通知書, 大概意思是可以準備後事了。」盛白港語氣冷淡,仿佛正在談論的是別人的父親。
盛願點點頭,手指搭上門把手,「我進去看他一眼。」
白晶在病房守著她的丈夫,女人坐在窗下的軟椅,披著一條鵝黃色的披肩,頭髮編成一股垂在左肩,清冷的面容神色淡淡,幾乎看不出任何悲傷的情緒。
聽見盛願禮貌的問候,也只是輕輕頷首,手裡的書翻過一頁。
病床上的盛雲洲僅僅插著氧氣吊一口命,淤堵的血管已經推不進去任何藥物,床頭的血氧監護儀記錄著他即將邁向生命終點的最後體徵。
盛馳野趴在父親的身上哭個不停,眼淚打濕了白色的被罩,肩膀抖得像篩糠,那是唯一一個為父親的即將離世傷心欲絕的人。
盛願不禁在心底一哂,隱藏在口罩後的彎起的唇角若有笑意。
他在這些人身邊生活了十幾年,深知這個家委實沒有半點家的樣子,而面對親人即將離去時骨子裡一脈相承的冷血,卻又將他們緊緊維繫,至少在此刻,他們比從前的任何時刻都更像一家人。
十多年前,自從盛雲洲將自己的私生子帶回盛家後,這個家就已經變得四分五裂。
平靜如一朝打碎的鏡子,再不能恢復如初。
盛願剛剛到盛家的時候,白晶已經懷孕七個多月,面對丈夫的不忠她只能忍氣吞聲。生下盛馳野後,她患上了產後抑鬱,精神狀態一度崩潰,甚至有過輕生行為。
盛白港將母親的獨自掙扎看在眼裡,或許從那時起,他便開始隱隱記恨盛雲洲和他的私生子。
和大哥一樣,盛願也記恨他的父親,比起自己所遭遇的一切不公,他更加無法原諒盛雲洲的欺騙給洪珠儀造成的痛苦。
因而這個家的所有愛意,都以一種傾斜的方式傾注給了剛剛出生的盛馳野,在眾人的溺愛中長大的孩子,可能永遠也無法理解他們此時此刻的冷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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