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福轉過頭望了望司禮監的方向,忽然有些發怵。這一步要是走對了便能博出一個大好前程,若是走錯了,這條賤命就保不住了。
瞧這位公公不像要走的模樣,車夫揚鞭策馬想去別地兒招攬生意,行了沒多遠聽到身後那太監在喚他,又停了下來。
「去祥慶胡同。」六福坐進馬車,抬起袖管擦了擦滿臉的汗。
他沒有退路,他進宮十幾年了,眼看到了三十的大坎,卻還只是個司苑局的小長隨。他沒有大富大貴的野心,只想攢些銀子以後老了出宮不至於過分淒涼。說起來司苑局負責採買果蔬,也不是那種半點油水沒有的清水衙門,可那點油水哪裡輪得上他?從掌印太監到少監到監丞……層層下來根本輪不到他們這些最底下的人。
至於給各宮主子們送瓜果份例這樣的肥差就更輪不上他們了,要知道,遇上出手闊綽些的娘娘,賞的錢物能抵小宮人們大半年的餉銀了。
六福十幾年沒有半點升遷,倒不是他能力不濟,實在是沒有門路。把他拉了名下的那位老太監在他進宮後不久就犯了大錯被活活杖斃,他僥倖沒被連累,卻也再沒攀上別的關係。別看太監們都是斷了子孫根的,偏偏是最重傳承的人,那些好不容易空出來的差事搞得跟世襲似的,你要沒有門路,就等著做個小內使做到死吧!
祥慶胡同轉眼就到了,六福給了車夫數倍的車錢,囑咐他忘了今日之事,又在胡同口的茶樓叫了份酥皮鴨和二兩滄酒,他對待錢物一向摳搜,今日已算破費了。細細地嚼品完了才走向胡同深處的那處大宅——東廠廠公孟德來的私宅。
「煩二位通稟一聲,司苑局內使六福求見廠公。」六福沖守門的屈身道。
守門之人見他的打扮便知品階,沒拿正眼瞧他,陰陽怪氣地道:「要回事也該叫你們司苑局管事的來。廠公日理萬機,難道尋上門的阿貓阿狗都得親自挨個兒見見不成?」
這話擱尋常人身上定會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,可進宮做了太監的男人已是走了最沒臉的路,再難聽的話也聽過了。
六福陪著笑,上前從袖口裡掏出所有積蓄對著守門之人的袖管遞了過去道:「事關重大,耽誤不得。」
守門之人面色有些鬆動,怕因自個兒誤了廠公的事,又怕這小太監因小事叨擾了廠公連累自己受罰。正遲疑著要不要去傳話,裡面像是知道有人來了似的,出來一個身著褐色公服,頭帶小尖帽的男人,看模樣三十來歲。六福知是東廠的番子,忙地行了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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