荀聽不禁心想,這算是某種意義上與496號的想法共通了嗎?
卻殺向前走了幾步,道:「你看到這具骨頭上的刻字了嗎?」
「嗯,」荀聽早就發現了,這副巨大的骨架上幾乎刻滿了字。
那是塔微在生命最後一刻的「悔過」。
她和薩爾婭一樣都染了黑沼病,但她的身體素質很好,本來是能抗過去的。
可她卻「放棄」了自己。
哈維戈小隊在逃難進蜃樓市之前,剛剛經歷了一次損失極大的戰鬥,負責指揮的她愧疚萬分,這一路的物質、精神壓力壓在這位副隊長的身上,她的信念早已危如累卵,卻被一張沉靜強大的皮囊包裹著,不叫任何人看出來。
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僕人的叛逃。
僕人在蜃樓市偷了愛因和鶩的包裹隻身逃跑,憤怒的塔微在一層發生空間錯位追上了他——那僕人是與她從小長大的下屬,她們本親同家人。
塔微質問他為什麼要跑,平時靠譜沉穩的僕人卻崩潰著朝她說:都是因為她要逞強參與什麼點燈者隊伍,他才會跟隨她在開荒路上遭遇那麼多的恐怖經歷,這場陪她演英雄戲碼,僕人不想繼續下去了。
他要懸崖勒馬,他要回頭。
塔微愣住了,她看見僕人逃進了一處倉庫之中,緩過神來,拔起疲憊的身體追了上去。
之後……她親眼看到僕人被觸手拽進了酒桶中,那害怕又憎恨的目光瞪著她,而她被地窖中詭異的吟唱吸引著定在了原地。
出乎意料地,僕人推開了她。
觸手閉合,牆壁蠕動,「子宮」開心地包裹了慘叫的人類孩子,為他唱起了童謠。
離開子宮後,塔微並沒有和哈維戈說起僕人叛逃的事,只是對外告知,他因意外英勇犧牲了。
那一刻起,她就受夠了這一切,她把隊伍的希望全部寄託給了哈維戈。
她奉獻自己的生命,留下當鑰匙,她認為死亡對她來說一種解脫。
荀聽找到了左邊從上往下數第三根肋骨,上面的刻字寫著:「……我是膽小鬼,不敢說自己痛苦,不敢說我很愛你,哈維戈。」
荀聽的手指一滯。
怪不得哈維戈對這裡的刻字如此記憶深刻。
刻字讓他恍然大悟,百年來他懊悔了無數次:為什麼他沒有提早發現塔微的異樣……沒有說出那句未曾說出口的關懷?
原來,所謂「獻祭僕人」背後的真相是這樣的。
荀聽蜷縮起了手指。他反覆塗抹骨頭上的字跡,試圖用一把白色細沙把「膽小鬼」的凹痕填平。
英雄論跡不論心,無論塔微認為自己是「逃避」還是「懦弱」。一個能做出「犧牲自己拯救隊伍的人」,都不應該被叫做膽小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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