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間流言紛紛,卻沒有半句傳進宋枕棠的耳朵。待嫁的這三個月,她再度被禁足了,除了皇后偶爾來看她,再沒見過任何人,只聽紫蘇悄悄議論,賜婚之後,蕭琢幾乎日日進宮,表情凝重的不像謝恩接旨的,倒像是要退婚的。
宋枕棠並不意外,蕭琢原本是藩將,獨占西北,手握重兵且天高皇帝遠,做什麼都自由自在的,怎麼會想被一樁莫名的婚事圈在京城。可他越是拒絕,宣成帝就越不會放他離開。
雷霆雨露具是君恩,無論蕭琢心裡怎麼想,都只能跪謝這樁婚事。
公主出降,六禮中有四禮都是走個過場,一切都由宣成帝擇定安排,需要蕭琢做的就只有納徵和親迎。
七月十四,是納徵下聘的日子,宣成帝早就有命令,讓蕭琢直接將聘禮抬進公主府。
當日,宋枕棠並未看見蕭琢,只看到了一份厚厚的聘禮禮單,以及一雙活蹦亂跳的大雁。
奠雁禮自古有之,但是傳到如今,早已不時興送活雁了,基本都是以雁型雕刻或擺件替代,既貴重好看,又斯文雅致。
誰曾想蕭琢竟然會送一雙活雁來,聽說還是他親自獵的。
一雙未馴化的野雁,連籠子都沒裝,只用紅繩捆了爪子就送來了,馴鳥房的小太監戰戰兢兢替蕭琢奉上。怕傷到公主,手下不自覺多使了幾分力。
一聲哀鳴,尖喙咬在小太監的手臂上,瞬間見了血。
紫蘇忙叫人帶他下去,回來見宋枕棠臉色不好,擔心地問:「您沒事吧?」
宋枕棠臉色蒼白地搖了搖頭,腦中卻浮現一樁舊事。
她十歲那年,誤入過一次宣成帝的宴會,那場宴上請的都是南邊回京述職的武將,和那些舉止端莊的文臣不同,他們在宴上玩的行酒令都帶著血腥氣,是用活的野兔禽鳥做靶子,然後比誰射得更准。
血紅和哀鳴處處瀰漫。
宋枕棠是嬌養在深宮的金枝玉葉,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,回去後嚇得做了半個月的噩夢。
宋枕棠盯著聘禮的禮單,心裡除了牴觸,還有點害怕。聽說蕭琢十幾歲就上戰場殺人了,她實在無法想像自己將來要和這樣的男人同床共枕。
但時光流逝飛快,轉眼入了八月,江南的繡坊給她繡制了兩件嫁衣,皆是名貴的月影紗所制,穿在身上如月光覆過。
裴皇后親自帶人送來,看著消瘦了一圈的女兒,到底心疼,還沒說話就紅了眼眶。
宋枕棠盯著殷紅的嫁衣沉默不語,她一件也不喜歡。
裴皇后如何不知女兒的心思,她嘆口氣,把宋枕棠摟在懷裡,輕輕撫摸著她披散的長髮,說出口的第一句卻不是安慰,而是:「阿棠,別怨你父皇,他也不想這樣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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