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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麗珍清醒的日子也越來越少,有時候還會自言自語地說胡話,什麼我看見一群人在我床頭又唱又跳,吵得很,你媽媽把我喊醒,說要帶我回家.....基本認不出來照顧她的是誰了,不知道花雅,不知道江旋,不知道於佳闊。

人一旦到了那種地步,會看見故去的人來帶她走。

「小椰.....」花麗珍戴著氧氣罩,氣息微弱地開口。

花雅一驚,趕忙跑到病床前彎著腰湊近花麗珍,哭腔說,「哎,外婆,我在呢。」

「小椰....」花麗珍眼睛閉著,彷佛沒聽見般,又喊了一遍。

「外婆,外婆,我在呢,」花雅拿起花麗珍枯瘦的手捂住自己的臉,「外婆,外婆...」

花麗珍眼睛睜開一條縫,瞳仁聚焦轉動,半天才確定花雅所在的地方,手指動了動,摩挲著少年的臉。

「回.....家,」她顫微地說,「我想....回家。」

「好,好,」花雅的淚水不停地往下砸,答應她說,「我們回家,我們回家。」

確定好時間,他們帶著花麗珍出院了。

那天江彧開車,和花雅搭手抱著花麗珍上車,江旋就在家把床鋪給收拾出來,方便後續照顧。

落葉歸根,花麗珍知道自己快不行了,寧願不在醫院靠著藥物維持那僅剩不多的時日,也要一口氣咽在家裡。

村里老一輩走了的習俗,穿壽衣披麻戴孝裝棺,這些關於後事的東西需要提前操辦,花雅不懂,從小,他見證了很多老人的離世,等真正輪到自己家的這一天,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恐慌。

「你和江旋就在家照顧奶奶,」江彧對他說,「剩下的事兒我來。」

「嗯。」花雅疲憊地回。

少年的精神面貌沉鬱倦怠,臉色蒼白,消瘦了一大圈。

江彧嘆了口氣,現在什麼樣的安慰也治癒不了少年心中的那口大洞,他只能將花雅攬入懷中,用懷裡的溫度傳達給花雅。

一切都是有徵兆的。

花麗珍去世前一晚,花雅夢見了好大的雪,厚厚地鋪在他們家的房檐上,白茫茫的一片。

第二晚。

花麗珍迴光返照般,氣不喘,精神抖擻地說了好多話。

臥室的小燈昏黃,花雅像小時候那樣,牽著外婆的手,腦袋枕在外婆的枕頭邊,聽著老太太說話。

花麗珍眼神慈愛地一下一下摸花雅的頭,唇角掛笑,「小椰啊,外婆愛你哦,外婆永遠都愛你哦。」

花雅極力忍著哭出來的淚水。

「外婆就要走啦,你一個人在家裡,要好好吃飯,好好睡覺,外婆知道你是個聽話能幹的孩子,我相信咱們小椰能闖出一片天的是不是,」花麗珍說著,淚水從她渾濁的雙眼裡流下來,「嗨呀,我唯一的遺憾啊,就是沒能看到你上大學,高三複習很累吧,你這孩子哪兒都好,就是太能拼了,聽外婆的,不要把自己逼得那麼緊好不好,小椰要天天開心的,多笑笑,你小時候笑起來咯咯的,很乖,乖得外婆啊,心都化了......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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