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腦頂心往後,約有三分之一的頭髮,是白的,不是間雜著的那種花白,是恰好中央那一片,像垂下一條掌寬的髮帶——乍一瞧很像染髮,細看就知道不是,頭髮染得再仔細,髮根處總還會留點黑,她不是,那一處全白,這種詭異的反差,讓她一張帶笑的俏臉平添幾分肅殺。
肖芥子從提袋裡摸出一個賣相不錯的蘋果,抽刀開削。
「『人石會』懷疑上那個陳琮了,他這些年各種找他爺爺,什麼尋親網、專業尋人,看起來,他是真不知道陳天海的事。但是呢,人心叵測,也不排除爺孫倆是合計好的、做戲給人看。總之,他們狗咬狗也好,先打起來。」
姜紅燭還在撥弄人偶:「打不起來的。」
肖芥子專心削皮:「為什麼?」
姜紅燭抬起頭,也不看她,目光呆滯地落在不遠處的一根垂繩上:「野馬那頭,人不蠢,他們遲早會知道,這麼大的事,陳琮幹不了。」
姜紅燭從來不說「人石會」,她喜歡說「野馬那頭」。
肖芥子笑,繼續往下說。
「剛去見了老二,他說煤精占卜鏡那事有門,三天內給信。紅姑,這老色胚,他惦記著你呢,你不會真見他吧?」
她手上使力,果皮蜿蜿蜒蜒、一長溜地垂到地上:「你要那鏡子幹什麼?你還會占卜?能占什麼?吃點嗎?」
她抬起削好的蘋果,刀刃微微切入,以示願意分享。
姜紅燭點了點頭,肖芥子一刀切進、順勢甩了小半個過去,姜紅燭整個人看似痴鈍,這一刻動作卻快,刀尖往半空一叉,穩穩叉住,眼珠子略動,又恢復了先前的遲笨,慢吞吞將蘋果送進嘴裡。
她吃蘋果跟常人不同,不咬也不嚼,就那麼抿著,好像蘋果能自己軟爛融化一樣。
過了好一會兒,她才慢慢開口:「要鏡子幹什麼,還不是為了你?幫你看看,到底懷的是什麼胎,兩年多了,還不生,是個哪吒都該出來了。」
肖芥子笑嘻嘻地咬了口蘋果:「又沒死胎,怕什麼。」
姜紅燭用刀尖細細挑著那個布偶的眼珠子,把縫線挑得絲絲髮毛:「今天不死,難保明天不死,別以為懷的時間越長越好,過猶不及,你這胎,多半要死。」
肖芥子面色一凜,笑意頓收:「那怎麼辦?」
姜紅燭忽然抬頭:「你聽,是不是阿蘭哭了?」
肖芥子側耳去聽。
四下里一片寂靜,只有小太陽的鼓嗡聲不時起歇,借著淡紅的燭光,能看到小窗外的雪片正被風吹斜,有幾片停在玻璃上,像粘連的蛾。
她說:「沒有,你忘了嗎,她剛吃過奶,睡得可熟了。」
姜紅燭愣了幾秒,恍然點頭:「那我也該睡了,後半夜,還得給她餵奶呢。」
她撂下刀,伸手拽住最近的一根垂繩,身子往上一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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