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琮站在店門口,腦子裡一片空白,他拼命晃動腦袋,猛閉上眼睛又張開,依然沒有好轉。
於是他慢慢退回店裡。
老王很納悶他為什麼擋在店門口那麼久,好奇地湊上來問他怎麼了,陳琮隱約看到玻璃門上映出的非人形,沒敢回頭,只是閉上眼睛蹲了下去,喃喃說了句:「我頭暈。」
他聽到老王說:「這是累著了,傷沒好徹底,看看這臉煞白的,都出白汗了。」
這情形,大概持續了有五分鐘。
當天晚上,陳琮就給祿爺打了電話,祿爺沉默半晌,說:「我給你多寄點藥燭,沒事多點點,能緩解。」
陳琮自祿爺的沉默中聽出了不樂觀,心情居然特別平靜,問祿爺:「最壞的結果會是什麼?發瘋嗎?」
祿爺安慰他:「不至於,你當時救治得還算及時。你今天處理得就很好、很冷靜,你就當成是在魘山,五感易魘,偶爾會撞上一回,冷靜熬過去就好了。就是……」
就是症狀既然已經出現,以後只會發作得更頻繁,對日常生活多少是個困擾:別人一睜眼,面對的就是真實的世界,你卻要去分辨哪些是真、哪些是幻,然後無視那些干擾項,在「真」里保持平靜、過自己的日子。
***
小滿那天,是陳琮的生日。
每年的生日,他都在店裡過,畢竟寡親少友,店才是一路相依為命的夥伴。
這天也是一樣,臨下班前,老王和小宗陪他吃了蛋糕,順祝他隔天的旅途愉快——陳琮訂好了票,第二天要去雲南、魘山。
閉店後,陳琮沒走,等到晚上九點多,他訂的第二個蛋糕又送到了。
這個蛋糕的別致之處在於,店家根據他的描述,在蛋糕上做了翻糖小人,店在,他在,爺爺陳天海在,肖芥子也在。
非常喜慶的開業場景,店門口的橫幅上掛著「我們破億啦」,他和陳天海咧著嘴笑,持著彩綢剪彩,肖芥子趴在屋檐上放禮炮,檐下還晃晃悠悠、垂下一隻小蜘蛛。
陳琮關了門,調暗店裡的燈,開了瓶紅酒,一個人喝得很開心,喝到半醺時,還跑去給那兩盆蝴蝶蘭澆了水——這些日子,他的養花技藝也見長,兩盆花,本來都蔫巴著半死不活,而今不敢說結得滿枝滿朵,至少也是一片生氣勃勃。
他覺得,這真是自己這輩子過得最開心的一個生日了。
近半夜時,他趴在桌上,睡了過去。
睡了沒多久,看到石頭裡的那隻小蟲子,別彆扭扭地爬了過來。
陳琮有幾天沒注意它了,主打一個任你野蠻生長,現在迷迷糊糊的,總覺得小蟲子穿了件灰不拉嘰的衣裳。
他差點笑出來,說:「來就來,穿什麼衣服嘛,來,請你喝酒!」
小蟲子身子扭了一下,好像是仰頭看他,再然後,很突兀地,忽然衝破了什麼,翩翩飛了出來。
那是一隻蝴蝶!
陳琮驚訝極了,說:「原來你是一隻小蝴蝶啊。」
小蝴蝶很小,像尋常撲的那種蝶,在昏暗的燈光下飛了又飛,繞過那兩盆蝴蝶蘭,最後棲在牆角的那張銀蛛網上。
原來你是一隻小蝴蝶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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