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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明是可怕的境況,但她說起時言笑晏晏,眼底還帶慧黠的亮,陳琮倒也不覺得緊張,他察言觀色,忽然問她:「你是不是還挺喜歡那的?」

肖芥子被問得怔住。

過了會,她不好意思地笑:「好像……是有點。」

是她既有生命里和設想中從未出現過的「風景」,突然大筆塗抹進來,最初的驚愕過後,有「賺到了」的甜蜜餘味。

***

母親去世的那一晚,陳天海指點她去找姜紅燭,她是掙扎和衡量過的。

她算了筆帳。

一,別聽這莫名其妙的老頭瞎掰,還是現實點,努力生活,珍惜還剩下的十多年,該吃吃,該玩玩,把餘下的人生好好過完。

二,橫豎是個死,與其是一眼看得到頭的這種死法,不如去誤打誤撞一番。萬一這一去,真多捱了三五年,多看了別樣風景,那都是她「賺到的」。

……

她朝著最熾熱、最紅亮的那一處走。

末了,走到了類似懸崖口的深澗邊。

難怪這一處明明晃晃,原來「太陽」在下頭,陰間的太陽,得低著頭看。

肖芥子戰戰兢兢,飛快地伸長脖子朝下看了一眼。

其實離得還很遠,澗底像是涌動著沸騰的鐵水,又像翻起岩漿的巨浪,有時浪沫飛上岩壁,或是停駐著騰起烈焰,或是蜿蜒流淌成赤紅髮亮的火線。

還有的時候,岩漿會忽然形成往下的漩渦,緊接著向上噴爆,數不清的火點繞旋著騰空,是她生平看過最盛大華麗的焰火。

只可惜她的眼睛受不了,看不了幾秒就得閉上緩好久,但即便閉著眼,還是興奮得一顆心怦怦亂跳,心說:真不錯,看到了這輩子都沒看過的,值啦。

也不知道是節氣到了、天熱,還是被她說得熱由心生,陳琮拉開領口,狠狠喘了口氣:「那幾塊石頭,你扔下去了?」

肖芥子點了點頭,答非所問:「陳琮,我覺得下頭是有生命的。」

她不知道澗底的溫度有多高,但她本以為,那幾顆寶玉石扔下去,半空就會燒融、甚至汽化。

然而並沒有,那幾塊石頭,隕石般直墜下去,再然後,翻沸的岩漿之間,好像竄起了什麼,像一條通體赤紅的蛇,瞬間就把石頭卷裹於內、沉了下去。

陳琮聽得心驚肉跳:「會不會只是下頭剛好翻沸起浪,浪頭的形狀像條蛇而已?」

肖芥子也說不準。

但是那一時刻,她突然想到,黑白澗是一道分界線,這兒說不定也是一道。不是說水是孕育生命的搖籃嗎,那火水沒準也能孕育生命,孕育與人類截然不同的、能耐高溫的生命。

那些特殊的寶玉石扔進去,也許不是煉化,只是被看守起來了,下頭有真正的「牢頭」,小牢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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