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利又抽了一口雪茄，低頭看了看淚眼汪汪盯著他的艾爾維斯，最後又嘆了口氣。

原本他希望將艾爾維斯打造成一個終極武器，只要這孩子能夠接近祖國人，然後成功逆轉祖國人的思維——不需要太久，哪怕只有半個小時——他們也足夠將七人組的全部惡行公之於眾了。

甚至祖國人在艾爾維斯的影響下不僅不會阻止，還會主動站出來認罪。

然後他們就可以將『放下屠刀』的祖國人關進監獄進行審判——他會去給祖國人偽造成畏罪自殺的假象。在失去七人組之後，他們就可以推倒沃特公司這個龐然大物了。

可惜，還沒等艾爾維斯成長起來，他們的世界就變為一片廢墟。

比利頗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，遺憾中又帶著一些欣慰。

好歹艾爾維斯這孩子奇蹟般地活了下來，既然如此，那他希望這孩子能好好在另一個世界生活下去，最好是徹底忘掉他們。

待在黑袍糾察隊的記憶光是叫人想想就感覺一點都不美好。

比利頗有成就地看著艾爾維斯，心想著孩子果然不愧是黑袍糾察隊的繼承人，看起來還是只聰明又可愛的小貓貓。

「我很抱歉。」比利·布徹爾突然說道。

在這個空無一人的純白內，他似乎終於學會了推心置腹和好好說話，「我懷著一己之私把你從沃特公司手下救出來，卻始終不願意承擔父親的責任。」

「可是……可是我覺得你一直是個好爸爸。」艾爾維斯的眼淚最終還是從眼角流下來，他哽咽地看著比利，突然意識到，這也許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。

比利已經死掉了，就和安妮、休伊他們一樣。

「你教我怎麼保護自己，教我學會戰鬥。我已經長大啦，我會幫你把你的妻子找回來，祖國人……我一定會殺了他！」

「我倒希望你忘了這些事，徹徹底底的忘記。」比利蹲下身，粗糙又充滿傷痕的大手輕輕撫摸艾爾維斯的腦袋，「你該有一個幸福快樂的童年，還應該有一個比我更負責任的爸爸。」

「可是我只想叫你爸爸。」

「……那你可以再多幾個爸爸，這次記得看清楚，找個負責的。要不抽菸不喝酒不打架的那種正常爸爸，懂嗎？我已經委託了一個傢伙照看你……雖然他也不怎麼靠譜的樣子。」比利像往常一樣輕輕揪了一把艾爾維斯的臉蛋，「好了，我們的時間不多了，要給我一個擁抱嗎？」

艾爾維斯終於哭出聲。

他撲進比利·布徹爾的懷抱，把鼻涕眼淚全都抹到了對方那身黑色風衣上。

「爸爸，你等著！我一定會讓你們重新回來的！」

比利給出了生平最溫柔的一個擁抱，最終轉身消失在那片光亮中。

漸漸的，艾爾維斯感到意識再度變得模糊起來，他聽見好像有什麼人在他耳邊說了句對不起。

緊接著又是另一道熟悉的聲音，那聲音和往常完全不一樣，他也同樣一本正經的說道：「抱歉，艾爾維斯，我答應了屠夫那個混蛋。」

有什麼奇妙的感覺充斥了艾爾維斯的腦海，剛剛還清晰可見的場景如同退潮一般又迅速消失不見。

艾爾維斯徒勞地伸出手，拼命想挽留剛剛的畫面，然而最終比利的面容和聲音還是像沙子一樣，從他指尖滑落，消失得無影無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