震動聲持續不斷,舒遙從被窩裡伸出手在枕頭裡摸來摸去,摸到以後費勁睜開一隻眼睛,看到來電顯示是媽媽。
瞬間清醒了一大半。
她忙不迭坐起來,用力咳兩聲,才接通電話。
「遙遙啊,在上班嗎?」余芬問。
舒遙垂著眼睛,她天生皮膚白,毛髮顏色便淺,眼睫薄薄一層,宛若淡淡陰影。
半晌,她低聲「啊」一聲,沒正面回答,只反問:「怎麼了?」
余芬說:「也沒什麼大事,就是你大姨,前幾天去吃席嘛,她那個親家你知道吧?在杭州有房的那個,她親家的親家在北京,有個兒子,今年三十三歲,嗐,你大姨就是操心你,這不一聽說人家條件那麼好,又有個和你年齡相仿的兒子,就多問了幾句,沒想到人家對你也挺感興趣的。」
從離職到現在,舒遙蒙頭睡三天。期間除了上廁所,點外賣,拿外賣,吃外賣,沒有離開房間半步。
房間窗簾也沒有拉開過,屋裡一股空調卷著各種飯味的味道。
可能是睡得太多,也可能是被這氣味熏的,她聽著電話里余芬絮絮叨叨的話,胃裡一陣噁心。
「你看要不要周末約著見見面?」
余芬這句話一出,舒遙徹底沒忍住,掛了電話,踉踉蹌蹌地奔去衛生間。
胃部痙攣抽搐生理眼淚,吐完了外賣開始吐酸水,嘴巴里又酸又苦,她跪在地上,膝蓋生疼,卻疼不到心裡。
只有酸苦浸滿了那顆搖搖欲墜的心。
模糊的視線落在洗漱台上尚未套上保護殼的修眉刀上。
某些念頭在舒遙心頭一閃而過。
只是一閃而過。
只是一閃而過,而已。
她還不到三十歲。
她還沒有旅過游,沒有買過名牌包包,沒有養過貓,更沒有抱過狗睡覺。
小狗。
【做姐姐的小狗。】
耳邊莫名響起這句話。
舒遙怔愣,半晌才遲鈍地沖水。
水流席捲一切,她輕輕眨下眼睛,一滴清淚隨之被帶走。
水渦旋轉,很快又平靜下來。
連一絲波瀾都不留下。
這世界好像是這樣。
縱使強風暴雪,燒殺擄掠,也只有當下能讓人震撼和恐懼。
待新日初升,燦陽滿鋪,一切經歷都只在回憶里留有痕跡。
回憶。
回憶也不過是,勞碌奔波的閒暇縫隙里,一絲夢境中的餘溫。
並無更深其他。
也不過……
也不過如此。
鼻腔忽然湧出酸楚,視線模糊,舒遙指尖用力,直至泛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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