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這凜冽難熬的風饕雪虐里,臘月初三,車隊總算抵達庭州界內。
「阿娘,再往前走一陣,便能看到庭州界碑了!」
鋪著柔軟毛毯的馬車裡,明嫿趴在窗戶往外瞧,一張小臉被風雪吹得通紅,她卻毫不在意般,滿臉興奮:「可算回家啦!」
「好了好了,快把窗子掩上,風雪那麼大,你不怕冷,我還怕呢。」
肅王妃揣緊袖中的銅沉手,姣美眉眼間也滿是笑意:「說來也奇怪,沒到之前,我這心裡就盼著快些到。真的到了,莫名有些說不出的緊張。」
明嫿闔上雙層木窗,坐正身子,狡黠笑道:「您這是想爹爹了吧?您這回出來快一整年了,爹爹定是日也盼夜也盼,盼的眼睛都要幹了。」
「你這沒大沒小的促狹鬼,竟還打趣起長輩來了。」
肅王妃伸手去拍她:「待夜裡見到你爹爹,我定要讓他好好管教你。」
明嫿嘿嘿一笑:「我好不容易才回來,爹爹才不捨得罵我呢。」
肅王妃聞言,啞然搖了搖頭,「你啊你。」
馬車裡雖鋪著厚厚的絨毯,但架不住天寒地凍,車裡沒生爐子,依舊透著瑟瑟冷意。
明嫿靠著肅王妃的肩膀,邊貼在一塊兒取暖,邊問起父母對裴璉的安排。
肅王妃道:「你與太子和離的事,我並未在信中提及,打算當面與你爹爹說。至於安排,到了王府里,自是以貴客之禮待他。就讓他與你阿兄同住在西苑那片吧,你呢,還住在你從前的院落,如何?」
對這安排,明嫿自然沒有異議。
倒是肅王妃輕輕撫著她的發頂,溫聲道:「不過,你現下對他到底是個什麼想法?」
「之前你說要晾著他,自五月離開長安,到如今回北庭,他也陪著咱們風裡雨里走了大半年,這一路上的表現,你我也都看在眼裡,周到細心、縝密體貼,實是挑不出什麼不妥。就連咱們離開國公府時,你祖母和三叔母都悄悄叮囑我,讓我勸你收收驕縱,不能仗著太子性情溫和,就對人家橫眉毛瞪眼睛的,不知道的還當我謝氏女兒沒禮數。」
「裴璉性情溫和,我沒禮數?」
明嫿驚愕睜眼,很是委屈:「她們是沒瞧見他先前如何待我的!」
肅王妃捏捏的手:「是,阿娘知道你先前受委屈了,但你祖母和三叔母不知前情嘛。」
雖是如此,明嫿還是有些鬱悶,垂睫咕噥道:「好人都叫他當去了,我倒成壞人了。」
肅王妃失笑:「什麼好人壞人,在旁人眼裡,夫婦一體,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。你祖母和三叔母也是盼著你們倆能互相包容,琴瑟和鳴。」
稍頓,她言歸正傳:「說千道萬,這日子是你自己過的,你是如何想的?」
「嫿嫿,不是阿娘催你,實是殿下的身份你也明白,他是一朝太子,並非咱家贅婿。他能拿出一年、兩年、或是三年的時間來挽回你,但絕不可能將一輩子都耗在北庭哄你。若真到那地步,莫說陛下和皇后了,我和你爹爹也是不答應的。」
這是事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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