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璉倏地笑了。
「你…你笑什麼?」明嫿被他這突然的笑嚇了一跳。
面前的男人沒說話,只依舊垂著眼,啞聲低笑,斷斷續續。
只笑了一會兒,他擰眉抬起手,用力地壓在了心口,高大的身軀也似是不堪某種疼痛般,佝僂著躬下。
明嫿見狀,愈發驚駭:「你怎麼了?別嚇我。」
難道是被父親打出了內傷?
這猜測叫她心中發緊,忙去扶他:「不去城西了,先去醫館……」
剛要喊車夫改道,纖細手腕便被攥住:「不必。」
明嫿微怔,低頭便見男人那張失了血色的臉龐轉了過來,那雙黑黢黢的鳳眸里是掩不住的沉黯:「心病,醫館治不了。」
稍頓,嘴角又掀起一絲苦澀弧度:「你怎麼從來都沒告訴過孤,心痛起來,竟是這般難受。」
就像有隻無形的手牢牢攥著心臟,越收越緊,擠壓出每一絲空氣,絞乾每一滴血液,使得每一次心跳都帶著尖銳的刺痛,就連呼吸都變得艱難。
偏偏那逼近窒息的痛意仿佛沒有頂點,每當他以為足夠痛苦,應當停了,那酸澀的痛意又如冰冷海浪般襲來,一陣又一陣,無窮無盡。
他宛若掙扎在苦海的旅人,飄來盪去,卻始終尋不到一個解脫的彼岸。
「從前,孤也讓你這麼難受過?」裴璉啞聲問她。
明嫿迎著他晦澀的目光,默了片刻,道:「大部分時候算是委屈,還不到心痛的地步。」
稍頓,似是想到什麼,她垂下眼睫,「真正覺著心痛,大抵是那回被刺客要挾,你對我說那些話的時候吧。」
那一夜的悲痛絕望,現下想起,心口還有些悶堵。
明嫿強壓下心底那冒出的酸楚,深深地吸了口氣,掀眸看著他:「裴子玉,你那時真的混蛋。」
裴璉從她漆黑的瞳仁深處里,仿佛看到那日夜裡哭到淚如雨下、嚷嚷著看錯他的小娘子。
是啊,哪怕只是權宜之計,那字字句句,的確皆是誅心之言。
意識到這點,才將緩解的那陣痛意再次攫住了他的心,那肆意泛濫的痛意很複雜,複雜到他可以同時處理好些棘手繁瑣的政事,卻說不出這泛濫痛意中的有多少情緒。
總之,錐心蝕骨,痛不欲生。
明嫿自也看出他愈發蒼白的臉色,抿了抿唇,到底怕他自個兒把自己氣死在馬車上,寬慰道:「你先別想這些事了,我很難過的時候,就會尋些別的事來轉移注意力,不然越想越難過……」
正想著給他支兩個招,比如去逛逛鋪子買買東西之類,馬車外傳來一陣噠噠靠近的馬蹄聲,馬車也漸漸停下。
不等明嫿開口,便聽車廂外傳來一道熟悉的清靈嗓音:「萬老爹,你這是載的誰,要往哪裡去啊?」
「大娘子,您可算回來了,老奴問娘子的安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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