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璉冷聲道:「我大淵做事坦蕩光明,若想打它西突厥,直接點兵排將殺過去便是,何必做謀害質子這等下作把戲。」
「非我族類,其心必異。」
肅王淺啜了口茶水,不疾不徐看向裴璉:「殿下真以為西突厥的莫鐸汗王看不懂這是東突厥在煽風點火?這莫鐸,瞧著是個老實的,實則是個頂頂奸猾的鼠輩。」
裴璉琢磨著肅王這話,面色微變,坐姿也越發端正,恭恭敬敬給肅王添了杯茶:「求岳父教孤。」
肅王見他聞弦歌而知雅意,且態度謙遜,倒也願教他一二。
於是端過那茶盞,將這邊境各方的勢力、布局及統領的性情做派一一與他說了。
若說裴璉先前對肅王的敬重是六分,而今聽罷這番分析,那份敬重已然增到八分。
與幼年在東宮跟隨太傅學習兵書的情況截然不同,眼前的英武將軍就如一本詳實睿智的活兵書,字字珠璣,句句箴言,都叫裴璉生出一種「聽君一席話,勝讀十年書」的崇敬之感。
他聽得專注,只恨不得將肅王腦中關於軍政的一切知識經驗都納為己用。
也是這時,他忽的理解為何當年母后要將他託付給肅王夫婦。
有這樣的智勇雙全的「養父」與那樣慈愛賢德的「養母」,只要不是那等無可救藥的愚鈍之輩,定能教化成才。
盛年的將軍與年輕的太子坐而論道,直至壺中茶水飲盡,肅王話鋒一轉,看向裴璉:「以臣過往經驗來看,這場仗八成是避不過。既如此,待到明年開春,雪化路通,還請殿下速速趕回長安。」
裴璉眉心皺起:「岳父大人,孤……」
「臣雖與殿下接觸不多,但經過這幾日相處與方才交談,也知殿下是心胸寬廣、抱負深遠之人。若是太平時期,殿下願屈居府上,追情逐愛,耽誤一兩年光陰倒也無大礙。而今戰事在即,邊境將亂,你為儲君,應當以大局為重,儘快回朝中輔佐陛下,而非滯留此處,為兒女情長所絆。」
肅王板著臉道:「且殿下與臣女性情迥異,註定是有緣無分,為著你們倆日後著想,還是就此算了吧。」
裴璉沉默了。
從前在長安,身邊之人都在勸他對謝明嫿好一些。
現下在北庭,身邊之人都在叫他離謝明嫿遠一些。
包括謝明嫿她自己。
難道他此番追來,真的錯了?
裴璉垂著眼,遲遲不語。
肅王見他這樣,心道又是個執迷不悟的,無奈地揉了揉眉骨:「罷了,午膳時辰快到了,臣便不留殿下了。」
裴璉將那密函擱回桌邊,並未立刻離去,而是面朝肅王,深深一拜:「往後小婿還想與岳父大人多學一些邊疆軍事,望您能不吝賜教。」
肅王眉梢微動,看著眼前這道修長如竹的清俊身影,忽的想到夫人與他提起太子這一路上都在關注民生、體察民情,很有「學到老活到老」的自覺與毅力。
現下看來,果真不假。
肅王都有些羨慕永熙帝了,那人竟生了個這樣敏而好學的兒子。
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,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,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,请与我们联系,将在第一时间删除!
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