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阿娘這些年越發篤信佛法,便是為我父親祈福,盼著天下太平,盼著父親能安康無憂。我五歲就跟著我父親去軍營了,這些年,不知見到多少人死了,多少人殘了……其中不乏腦子聰明的、身手好的,可到了戰場上,敵我雙方都是豁出性命,真槍真刀地幹起來,那與平日里在沙場上練兵比武完全不一樣。」
「不一樣,很不一樣!」
謝明霽似是回想起從前與敵軍廝殺的場景,神情也陡然變得凜然威嚴,恍惚間竟有幾分肅王的影子,只是更年輕、也更俊俏:「你沒上過戰場,我與你說,你也不懂的。」
這世上原就沒有感同身受。
也不知是喝了酒的緣故,亦或是其他什麼緣由,裴璉只覺心底有股勁兒被這少年將軍的隻言片語挑了起來。
渾身血液都熱得厲害,眼前也不斷浮現出紫霄殿寢宮裡掛著的那副地圖,那被飛鏢特地釘住的戎狄與突厥兩塊,便是他此生追求的宏圖偉業之一——
有生之年,他要踏平戎狄與突厥,將這兩片水草豐茂、遼闊廣袤之地納入大淵的版圖。
「是,孤現下或許不懂,卻不代表往後也不懂。」
裴璉抬手,大掌牢牢摁住了謝明霽的肩,漆黑的鳳眸在庭燎灼灼火光的映照下,好似也燃起熊熊的火。
那是一個年輕儲君蓬勃的慾望與野心:「這戰場,你能往,孤亦能往。」
從小到大,就沒有他學不會、做不到的事。
戰場,他遲早也是要上的——
大淵朝的先祖從馬背上得天下,他的父皇也曾上過戰場殺敵衛國,他既想開疆拓土,流芳千古,又怎能當個只會高坐明堂、紙上談兵的君主?
一個念頭在心底萌生,又迅速地紮根,萌生,愈發壯大而強盛。
於是初一一早,裴璉與肅王拜年時,便表明了他隨軍出征的打算。
肅王面色驟然變了,拒絕的話到了嘴邊,又在對上裴璉那雙堅定的利眼時,陡然止住。
裴家人,都軸得很。
當年他勸不住永熙帝,二十年後,也勸不住故人之子。
喉頭滾了滾,最後肅王只沉聲道:「殿下想好了?戰場可非兒戲。」
「再過半月,便是孤二十一的生辰。」
裴璉目光清明,凜若冰雪:「孤並非無知稚子,深知沙場兇險詭譎,岳父請放心,孤今日便會修書三封陳明情況,一封寄往長安,一封交於您,另一封……」
交予吾妻,謝明嫿。
「交予信任之人保管。」裴璉道。
肅王見他心意已決,沉默良久,還是道:「茲事體大,殿下再好好想想。」
裴璉明白肅王的憂慮,並未糾纏,只挹禮道:「晚些孤呈上陳情書,岳父閱罷便知。」
肅王意味深長看他一眼,而後擺擺手,讓他先下去。
裴璉也沒多留,出了書房,徑直尋去並蒂院。
行至門口,恰好明嫿明娓要去給肅王妃拜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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