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施只當遇上一個怪人,收拾包袱(只有一個小碗)撒腿就想跑,她頭頂上這時傳來一道聲音:「姑娘,你見到過鬼嗎?」
克制住情緒的男人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睛。
她那時終於知道,自己與眾不同的那雙眼睛,讓她看見的,是留戀人間的怨鬼。
她也知曉,自己的這雙眼睛,讓她飽受非凡事物的折磨;同樣也是會在看見鬼時,瞳孔驟然變幻成紅色顏彩的雙眼,讓師父看中了她,成為「他命定的徒弟。」
錢衛沉默著聽完,洛施雖是以一種無所謂的態度講到這些,他卻能從她不同於以往時刻的語氣中聽出別的意味。
不過,他挑了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:「你那時為什麼是個乞兒?」
「父母雙亡,孑然一身。」洛施像是在談論再平常不過的問題,甚至輕笑了一聲,「但我想活下去。」
「我試過去偷,可我的手腳不麻利,常常遭到毒打。」洛施怪叫道:「我還想過去搶,不過我總是一個人待著,一個小孩是搶不到什麼東西的。」
其實遠不止如此,只是很久以前的事,她早記不得了。
怎麼可能會像說的這麼輕鬆?
原來與她初見那日,她說的不全都是謊話。
錢衛在這樣輕鬆的陳述當中,內心沒來由的感到沉重,但洛施不是一個全盤接受同情的人,她的聲音在寂靜的山洞裡,如石子投入他的心湖,泛起圈圈漣漪,「你知道嗎?他當時抓著我不讓我跑,還一個勁兒的說我們的師徒緣分是上蒼註定的,我那時想:『上蒼註定的緣分怎麼只管告訴你不告訴我?』,和他玩躲貓貓鬥了好幾日。」
只是太冷了,那時的她又餓又累。拜他為師,是她能為自己擇出的一條不算太差的出路。
而她原先想著,先偷閒耍滑的抵過那一陣,便偷偷下山,只要她能知道自己的眼睛究竟有何異處,那些什麼引鬼、什麼責任,與她有甚關係?於她一個半大孩子有何關聯?
「後來,我還是不想練功,跟他鬥智鬥勇,可師父看起來整日都在笑,很好相處,一碰到這種事情,就跟炸毛的貓一樣渾身都豎起刺來,我用出什麼偷懶的把戲都能被他揪出來……我聽見你笑了。」洛施想了想,「他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,也是最頑固的,跟你一樣,又不太一樣。」
錢衛這才收斂了心神,連取笑洛施的表情都盡數捨去,裝作好奇:「哪裡不一樣?」
「他比你更聰明,更冥頑不靈。」洛施聳肩道。
錢衛啞然,高高提起的心又輕輕落下。
「聽你的語氣,你的師父對你還是很好的。」
好?什麼叫做好?
洛施承認,師父對她有恩,她做不出恩將仇報的那種事,卻也不是個有恩必報的性子。她嘗遍百草被餵養出特殊的血質、違背自己的意願被帶著練武練功、承接收鬼的責任成為維護人鬼兩界的陰差。
這是她為求溫飽和生存所付出的代價,那些日子的掙扎和痛苦,也是師父帶給她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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