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怎去了恁些時候?」
趙里正這時節上忙了起來,與兒子一道出的門,他歸了家都吃了一碗酒了,才見著兒子回來,不由得問了一句。
孩子平素里讀書勤勉,從城裡的私塾回來,鑽進屋裡不是讀書就是寫字,鮮少有去村中哪家裡做客。
就是去,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回來,這朝還真是稀奇,往那蕭家去了得有一個多時辰。
「我與祁學子談得來,就多說了幾句,不知覺時間竟就過去了。」
趙光宗說起在蕭家,心情很是不錯。
轉他又正色起來,與他爹道:「孩兒覺得祁學子為人誠懇,言談舉止也很是大方,他自江州那頭過來咱村,除卻蕭家,無親無友,爹往後可要多關照一二他。」
趙母張氏腰間繫著裙兒,聽到爺倆兒的說話聲,端了菜籃子過去折菜。
「咱光宗讀起書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,這朝倒是稀奇,竟還替人說起好話,求你關照人了。」
趙里正放下酒盞子,他與張氏一共生養得有三個孩子,前頭兩個都是哥兒,連老二嫁人成家都兩年了,家裡頭就剩下這麼個小子。
里正最是心疼這小的,見兒子這般說,他道:
「便是我的兒你不張這口,爹也關照著祁小子。」
「他爹是個秀才,比你爹我可文采高了去。祁小子自小就耳朵聽著,眼睛看著,學識定然比咱一般人戶的孩子強,你歡喜他,肯與他來往說明會看人,眼光不差。」
趙光宗笑著謝了他爹。
想著自己或許終有友人可交了,他喜不自勝。
趙光宗是村里正的獨子,不是愁吃穿的普通農戶人家,又受父母疼愛,自小就寄予厚望送去了城中私塾讀書。
在村里人的眼中,他受著先生的教導,結交的是城裡的少爺郎,有著大好前程。
可外人光是看著他風光,卻不曉得他這般在村裡的出挑人家,到了縣城的私塾中全然不夠人瞧。
身邊之人非富即貴,性子也高傲,輕易是不與人好說話的。
他在縣城中,同窗里別說有知心好友了,就是個能多說幾句話的人都沒有。
反倒有的是瞧不上他,排擠他的人。
回來村子上,與以前的玩伴好不易能談說會兒話,玩伴卻也都是談羨慕他在城裡讀書過好日子,不然便是與他說些好話求他爹辦事兒。
他當真是苦不堪言,箇中滋味與他爹娘說談不得,與玩伴說卻也只當他是在福窩子裡不知足。
久而久之,他也沒法與村裡的同齡人在一道頑,村中卻又說起他在城裡讀書久了,瞧不上村裡的玩伴諸如此類的話。
趙光宗好不傷心,可他又沒旁的法子,於是回來也不出門子去,就待家裡頭,是看書也好寫字也罷。
爹娘勸他出門走走也不去,瞧著性子溫溫吞吞的一個少年人,實則終日裡心事重重,猶猶豫豫,不見開顏。
趙光宗巧聽得村里來了個讀書人,他本沒如何放在心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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