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人邀著馮娘子進了屋,啟了食盒,取了新箸兒教馮娘子吃嘗。
那馮娘子進了屋也沒再客氣,動了筷子,夾了塊鹵大腸吃罷,又吃了一截鹵筍,面上起了笑容。
馮娘子在宮中十年,甚麼珍饈佳肴不曾吃嘗過。
這般最下等的豬下水吃食,粗略的製作手法,與那些價值數金的珍禽美肉,幾十道工藝所出的菜食全然無法相較。
可民間市井菜餚,獨有的煙火氣、人情味,是那些考究的珍饈所不曾有的。
這些於天潢貴胄而言的腌臢之物,卻是他們這些平民老百姓的盤中好菜。
一口肉,一口菜,教她不禁憶起自己在家裡做姑娘時,爹娘俱在,一家子團聚在一起的時光。
彼時雖家中不見寬裕,可人卻更容易滿足。
娘親帶回一方豆腐,一包鹵雜碎,她就能歡喜的滿院子跑。
如今不愁吃也不缺穿,可卻再難歡喜一場。
「哥兒當真好手藝,我幼時常去買的那家滷肉鋪子早已不見蹤影,在鬧市上尋買了好幾家滷肉吃,味道卻都差那麼一些。」
馮娘子道:「倒是哥兒鹵做的,還合我胃口。」
蕭元寶曉得馮娘子的話有客氣的意思,可受這麼一位見多識廣的擅廚的娘子夸上一句,他還是十分歡喜。
「幸得娘子不嫌粗陋,我這點子功夫都上不得台面。」
「哥兒如何妄自菲薄,我這老婆子旁的不說,吃食上略有些造詣。這菜肉的味道,沾上舌頭,便曉得哥兒是個有手藝的。」
蕭元寶道:「娘子好靈的舌頭。不瞞您說,幼時,我覺著做菜了不得,家裡便費盡了心思與我尋得了位老師,學到十二三時終於掌了勺,在鄉下置幾桌子席面兒還算得心應手。」
「年中來了縣城上,本想繼續做老本行,與人置席掌勺,奈何卻沒有人脈。打聽一番聽聞縣裡的灶人堂可與灶人人脈,要收不少的銀子也便罷了。」
「得聞我是鄉野灶人,不曾有師傅教過城中席面兒上的菜,我竟是繳納銀子入堂的門檻都不曾達到。」
馮娘子聞罷:「哥兒是個上進人,年紀不大,竟已掌了勺,說來也是十分本事。」
蕭元寶笑道:「娘子切勿誇我,便是昔日在鄉野上人人誇說,教我不知天高地厚,以為自己真有本事。這朝來了縣城,看了更廣闊的天兒,才曉得我那點子功夫,全然不夠瞧。」
「好在是早早潑了我冷水,我也好趁著年紀尚且不算大,還能好好長進一番。只是手藝容易,師傅難尋。」
馮娘子靜聽說完,心中已有了定論。
這朝總算是曉得了這哥兒近她的目的。
她在宮中十年,又在京城十數載光陰,不說成了人精,卻也煉就了雙毒辣的眼睛。
自打蕭元寶頭一日在藥堂與她搭話,又還熱心引她來寶醫堂,她心中便已經有了猜忌。
哥兒與這白醫女是好友,家離寶醫堂又還近,何故繞路去杏林堂那頭買些尋常的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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