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太傻了,悲傷到了極點卻不會傷害他人,不哭不鬧,只拿自己下手。
「我讓你進來只是想口頭通知你,現在我說完了,出去吧,我不想看到你。」
她願意放方熙玉進來,不過是因為斯宇即將轉移醫院,在離開S市之前,她要按照孩子遺書期望的那樣,跟一切做個了斷。至於離婚的錢,也不是方熙玉嘴裡簡單的一半劃分——
各種證據確鑿,她要生生撕下那狗男人幾塊肉。
說罷,孟涵山抬手做了一個「請」的手勢,眨眼家門外就進來了兩個身強力壯的男人,一左一右護法似得把方熙玉送了出去。
老太太從沒受過這氣,瞪圓了眼睛一副豈有自理的表情正要大叫,卻發現作為眼線的院長正遠遠站著,不好意思地對她笑,用口語表示:對不住了,現在你媳婦才是話事人。
剛剛那倆「保鏢」是他醫院的護工。
「等等媽,媽先去外面處理點事。」
了卻一樁心事,孟涵山溫柔地拍拍兒子的手背,拎上背包向樓下走去。
包里裝的是方斯宇的遺書,他並不善於表達感情,臨別的話語只有短短几句,被壓在床頭櫃的夜燈下:「媽,我把蘆薈帶到了外面,公園的風景很好,希望它能認識新的朋友,也能開出金色的花。希望你和弟弟能平安快樂。」
紙背面寫他銀行帳號、密碼,以及一些投資產品金額信息的字都比他心裡話多。孟涵山光是回想起來,都覺得鼻子泛酸,哭乾的眼淚又要往下掉——做母親做到這份上,還不如她代替斯宇去死好了。
但她要做的事還沒做,斯宇也還睡著。孟涵山只得強忍悲傷,走在公園尋找兒子遺物的小路上。
一場秋雨一場寒,青灰色的石子被雨水沖洗得透亮,路邊儘是枯黃髮卷的葉子,蕭瑟的景色看得她心頭陣陣發緊。
那顆蘆薈本就半死不活,又在移盆過程里傷了根。這三天她光顧著著急兒子的搶救,也不知道小東西現在是死是活。或許她應該儘快去植物園選一顆外形相似的替身,免得兒子醒過來失望。
方斯宇吃午飯的地方很好找,孟涵山沒擔心很久,就在濃綠色的叢林中一眼找到了它,她的「斯宇」——
「他」好好地呆在那裡,小不愣登的新秀脫掉了最外層焦黃蜷曲的腐葉,藏在中心的芽點上生著四個小小的尖刺,它比任何時候都綠,像呱呱落地的嬰孩沖世界蹬動手腳。
蘆薈哪裡都能活。
當炎炎酷暑終於過去,就到了多肉植物旺盛生長的秋日,它會掙開桎梏,等待下一場雨水。
世界有一瞬間變得很安靜,她眼裡看著那顆蘆薈,什麼都聽不到,但那之後世界又慢慢變得很吵鬧,有樹葉在風中振翅、有鳥兒啁啾歌唱、還有路過行人的笑聲。
孟涵山記不得上次出門散心是什麼時候了,她坐在斯宇常去的長椅上,看著小鳥還有這些盆景,不知不覺又掉下了眼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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