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呂子淑,你給我出去。」月娘在那一動不動,原本的怨恨稍稍淡了一些,留下的是一片狼藉的不堪,她低頭瞧了瞧來不及穿鞋的腳,那雙腳,走過泥濘,踏過孟浪,如果便在這小院裡,地很涼,透出的寒意將那腳底凍得有些生疼,腳趾原是粉紅的,現下也有些發紫,月娘沒抬頭,她在委屈,但似乎也無可辯駁。
「我不要,我今夜一定要在這裡。」
月娘稍稍抬起頭看她,那雙眼裡原本的情緒已被收走,那般冷漠,「二公主若是想待著,便待著吧。」轉身走向床畔,再沒說話,躺好,被褥輕輕的蓋到脖子處,沒有迴避,沒有特地將臉蓋住,就那般面朝著牆,閉了眼。
呂子淑站在原地,看著她的背影,很久很久,到雙腿都麻了,她便坐下來,繼續看著,說出的話便像是入了蠱的毒,再多的解藥,也會有些毒素留在體內。
淚滑落,眼睛一眨不眨,不知是睜著太久酸的生疼,還是心裡的難過入了眼,一滴淚落到地上,地很乾淨,月娘每日都會清掃,拖地,沒有任何塵土,若是有便好了,淚便能與那塵土作伴,而不似現在,乾乾的砸在地上,扯出另一番生疼。
「月娘,」嗓音不知怎麼便丟了聲響,發出很乾燥,很蒼白的聲音,「月娘……」
月娘像是睡了,在那床畔,沒有轉身,沒有回應。
呂子淑站起,輕輕的走過去,大抵在還有一人遠的位置停下,「我走了。」
依然沒有任何聲響,「你要好好的,我以後,便不來打擾你了。」
身後更靜了,也不知過了多久,月娘睜開眼,小院的牆在她入住前便有人細心收拾,很乾淨,她便盯著那牆發愣。
頭很疼,年幼時烙下的偏頭痛在此時發了作,像是有個壯漢在腦子裡拉扯著,疼,眼睛也疼,心也疼,她一直覺得,呂子淑對她也許不是愛,而是占有欲,那種無法屬於的占有欲,可是,太久了,那般體貼,那般噓寒問暖,她是個女子,一個一直在經歷苦難的女子,怎麼能經得住那般的柔情似水。
也不知何時開始,夢裡的徐果變了模樣,那是一個俊俏的公子,她長得是呂子淑年幼時候的模樣,她會站在自己身前,囂張的說:「美人,抬起頭。」夢裡,月娘會羞怯的不敢動,便會有一個摺扇抵在她的下巴上,頭抬起,那臉便變成了如今呂子淑的模樣,漂亮,英俊,帶著獨有的跋扈。
而便是剛剛,那個跋扈的人將她心裡的傷疤狠狠的揭開,好疼啊,月娘將身子微微弓起,眼睛復又閉上,本就是個夢,大抵,只是好夢變成一個悲涼的夢罷了……
那一夜,呂子淑沒有回宮,她走出那房門,在小院的一隅坐下,眼前的種種都是月娘的影子,那個翻土的月娘,那個縫製衣裳的月娘,那個掃地的月娘,呂子淑輕輕抬手,身邊的鋤子杆上圈著厚厚的一層布,女子力量本就小,再加之皮膚相對細嫩,月娘便在鋤具上都做了保護。
呂子淑的手觸到那布,便像是月娘蓋著她的手一般,手裡的繭輕輕的摩搓著她的手背,有些癢,有些疼。
夜慢慢過去,到了天亮,她便要去她母妃那,告訴母妃,她願意,願意嫁予衛音,做他們家族的助力。
呂子淑抬起頭,那太陽已經偷偷探出了些頭,她對著太陽笑笑,「天,亮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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