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說到某處時,微妙地停頓了一下,儘管很短暫,鏡楚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含糊其辭。
鏡楚目光陰鬱地盯著凌懷蘇,直截了當地揭穿了他語焉不詳的部分: 「但你當時並不確定這方法行不行得通,對麼」
凌懷蘇蹭了蹭鼻子: 「畢竟我也是第一次當魔,經驗不足嘛。」
與未開智的低階魔物不同,像凌懷蘇這種應天劫而生的大魔,只要不被觸及那個致命的弱點,是殺不死的。而每隻魔的弱點各異,只要他沒缺心眼到自己暴露死穴,基本只有天道能震懾這逆天的存在。
可魂飛魄散容易,想再聚回來難,這事又一沒先例二沒老師,凌懷蘇迫不得已,只能鋌而走險,分割元神放進鈴鐺,留了這麼個「理論上可行」的後手。
眼見著鏡楚面上越發山雨欲來,凌懷蘇連忙順毛: 「好了,這不是成功了麼,雖然過程艱辛了些——剛剛復生時,我是真的記憶不全,不認得你,約莫是元神離體太久,需要磨合。」
「至於現在……」凌懷蘇話鋒一轉,笑道, 「刻骨銘心,不敢忘懷。」
鏡楚猝不及防地受了撩撥,眼皮一顫,一時忽略了他話中的漏洞: 「什麼時候恢復的記憶」
「木偶盒上有個我留下的影場。我在裡面看到了你,還有師父和謝朧他們。」說到這,凌懷蘇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柔和下來, 「好像重溫了一遍舊夢,再一睜眼,原來我的狐狸都長這麼高了。」
「我僅有一縷殘缺的元神,能茍延殘喘多久自己也不知道,大張旗鼓地與你相認完,指不定哪天稍一不慎便灰飛煙滅了。將此事告知於你,除了徒增離別時的悲傷,我想不出有什麼益處。」凌懷蘇頓了頓,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,好一番推心置腹, 「小狐狸,你要我怎麼捨得對你坦白呢」
凌懷蘇是從正道墮的魔,中正之氣與魔氣在他體內兩項抗衡,此消彼長,倘若不像其他魔頭那樣大開殺戒補充戾氣,時間一久,暴虐的魔氣便隱隱有噬主的徵兆。
更遑論靈氣稀薄的現代世界,仙門修士都式微了,哪裡能容得下一隻千年大魔頭凌懷蘇活得越久,就越舉步維艱,就差把「水土不服」刻在腦門上了。
最好的結果就是速戰速決,事了拂衣去,也算功德圓滿了。
這些前因後果不必細說,鏡楚心裡自然有數。可心裡有數是一回事,能眼睜睜放任不管又是另一回事。
更何況鏡楚向來最憎惡「無能為力」四個字。
病床上,年輕的調查官沉默良久,將字句咬得決絕又鄭重: 「我絕不會讓你灰飛煙滅的。」
「你要把我強留於世嗎」凌懷蘇露出點無可奈何的笑容, 「你守護了四千個春秋的世界,忍心看著它毀於一旦嗎」
鏡楚頰側肌肉繃起,半晌,他硬邦邦地說道: 「這你無需擔心,我自會找到辦法。」
「辦法」凌懷蘇望著鏡楚的眼睛,輕聲道, 「就像你擅自背上度厄印那樣麼」
「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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